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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老夫餓了……」就快能告老退休的太師摸摸自己快餓扁的肚子。

  「下官也餓了……」宰相大人吸了吸溜到嘴邊的口水,這才想起他也還沒用膳。

  似是被尚善的食慾給傳染了般,此起彼落的腹鳴聲,不久便在亭外熱鬧地響了起來,在眾人都眼巴巴地吸著口水時,斐思年走進亭中並在她的對面坐下。

  尚善看著不請自來的他,放慢了啃食雞爪子的動作。

  斐思年先為狼吞虎嚥的她倒了杯清茶,再微笑地對她介紹自己。

  「我叫斐思年,是那個臭小子的大哥。」

  她登時叼著雞爪子愣住了。

  斐思年幫她把雞爪子拿下來,取出帕子溫柔地擦著她吃得一臉油膩的小臉蛋,趁她還張大著眼對他發呆,他順手也把她的兩手給擦過一回。

  「這些年,是斐然對不起你,所以……」他邊說邊以指拈起掉在她衣服上的食物碎屑。

  「所以?」

  斐思年壞壞一笑,「往後你就使勁的折騰他吧。」

  「……這樣好嗎?」這個大哥真的是親生的嗎?

  「當然好。」斐思年徐徐說出與他溫文儒雅外表完全不搭的話,「那個一年到頭老是有家不歸的臭小子,出門就跟丟了似的,哪怕我打斷他的兩條腿,他爬也還是會給我爬出府去,我老早就想痛快揍他一回了。」

  她神情嚴肅地搖首,「那可不成。」

  「喔?」

  「要揍他,你得排我後頭才行。」

  「待你揍完了記得通知我。」

  「沒問題。」

  斐然在來到亭外時,所聽見的就是志同道合的某兩人,正在商量來日該怎麼收拾他,他哭笑不得地走過去將尚善抱起。

  「準備得差不多了,走吧。」他先是將尚善給抱妥,再轉首看向斐思年,「大哥你……」

  斐思年起身整理好官袍,「我也一道去。」

  小皇帝趴在刑堂大殿的地板上貼上最後一張符紙,完成了斐然口中所說的兩極矩陣,這時斐然也帶著尚善來到了大殿,他將她放在指定的方位上,慎重地對她叮嚀。

  「就坐在這兒別動,很快就好的。」

  「師公他真的知道該怎麼做嗎?」尚善還是覺得這個主意不可靠,因清遠他以前根本就沒補過魂魄,他就只是翻過幾本老祖宗傳下來的雜書而已。

  「一會兒就可見分曉了。」斐然聳聳肩,轉身走至她的對向方位盤腿坐下。

  被趕到一邊的斐藍屏住了氣息,目不轉睛地看著陣內的兩人,在斐然取來一張金色的符紙往他自個兒的胸口拍去後,貼在地上的符紙隨即輕輕顫動,慢慢的,一陣清風在陣內揚起,圍繞著斐然一圈圈地旋轉著,隨著風速逐漸加快,緊閉著雙眼的斐然表情也就愈痛苦。

  那絲絲縷縷似烙印在靈魂深處的痛意,簡直是筆墨難以形容,斐然用力地咬緊牙關,在劇痛中他能感覺得到,無形中的兩股力量正在他的體內狠狠地抽拉著,似想要將什麼自他身上剝離。

  「斐然……」見他痛得全身青筋暴起,牙關也都咬出血來了,尚善不禁紅了眼眶。

  強烈的風勢刮掀起斐然的衣袍,血色急速自他的面上褪去,他緊皺著眉心,奮力抵抗著無處不在的痛感,可最終還是受不住地發出一聲聲低吟。

  尚善再也沒法忍受,大聲向他哭喊,「斐然!你別做了,我不補什麼魂魄了……」

  「三堂兄……」站在陣外的斐藍急得都快哭出來。

  斐思年則是面無表情地緊握著拳頭,並在斐藍想上前打斷他們時將他攔下。

  「大堂兄?」

  斐思年兩手按著他的肩頭。

  「等著就是了,現下您要是阻止他,那個固執的小子日後可不會放過您。」既然這種苦那小子都強忍住了,那麼事前他也定有了覺悟。

  當痛到一個極致,斐然驀地在風中聽見兩聲輕響,隨即好像有什麼東西自他的體內散逸了出去,他咬牙取出另一張金色的符紙往地上一按,霎時地上金光大亮,原本圍繞著他的狂風化為一束金光,自地上一路流瀉至尚善所坐的地方,再一舉將她包攏了起來。

  「三堂兄!」

  斐藍在他力盡倒下時就想沖進去,而這時包圍住尚善的金光已全數竄進她的體內,待刺眼的光芒全數消失,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已不再是個娃娃,而是散去魂印的十九歲尚善。

  斐思年終於鬆手放開掙扎的小皇帝,在他急於去看斐然時,斐思年走至尚善的身旁蹲下,探過她的脈象與氣息後,這才來到斐然這邊把他半抱至懷中,將一顆納蘭清音事前替他準備好的丹藥塞進他的嘴裡。

  「大哥……」他疲倦地睜開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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