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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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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然瞠目結舌地看她也不用斧頭也不使柴刀,一拳砸壞了樹身後,單單就只用雙手,開始把已碎裂的枯木給掰成一根根大小合適的柴火。 她是力大如牛還是天生神力?哪有人像她這樣處理柴火的?雖說十分省時省事,但這讓人看了覺得很驚悚好嗎?還有,她方才往身上拍的那張符紙是什麼? 沉醉在震驚中的斐然頓愣了許久,好半天這才腦袋暈呼呼地回過神,百思不得其解之餘,也令他攏緊了一雙好看的劍眉。 來到這穀底後,他內力盡失武功全無,可她一個小姑娘,看起來卻絲毫不受影響,這是怎麼回事? 或許是因為他注視的目光過於熱烈,尚善在掰好柴火並取出火摺子生起一蓬暖和了他身子的火堆後,狀似不經意地問。 「想知道為何你內力全無,而我卻安然無恙?」 斐然正了正神色,「是,還請姑娘告知。」 「不告訴你,你繼續憋著吧。」豈料她卻存心想嘔他,還不懷好意地哼了哼。 饒是斐然素來再怎麼好脾氣,此刻也被她的態度給惹得有點毛了,他登時斂去了面上敷衍的笑意,冷清的目光直瞪向她,然而她的回應卻是挑了挑柳眉,趁著他渾身還很虛弱之際,出手如閃電地一手揪住他的衣領,一鼓作氣地拖著他再次來到溪邊,作勢就要把他扔下去。 「你——」沒有反抗能力的斐然震驚地瞪大眼,兩手連忙抱住她為惡的小手不讓她逞兇,怎麼也不相信她一個姑娘家可以殘忍到這個地步。 「想死就說一聲,我很樂意幫忙的。」人在屋簷下的道理沒學過是不?今日她教也教會他這幾個字怎麼寫! 斐然腦子不笨,也見過不少世面,因此當下他識相地閉上嘴不說話,也不再冒冒然地招惹她,只管把藏於眼底的怒意壓下去,配合地換上了一副識時務者為俊傑的低姿態。 雖然乖得不像只貓,但勉勉強強也算意思到了……尚善一把鬆開手,懶得去理會他此刻的低眉順眼是真是假,逕自把他扔在原地就不理他了,而斐然在她又一聲不吭走至另一邊的樹叢時,則是被穀底吹來的寒風給凍得一個激靈,這才想到自己還穿著一身會滴水的濕衣。 當他拖著老牛般的腳步回到火堆邊烘烤凍得都快沒知覺的身子時,尚善早已取了釣竿來到溪邊,她先是拍了一張符在身上,再將手中的釣竿往溪裡一甩,接著,坐在不遠處一直觀察著她的斐然便難以置信地張大了雙眼。 這是什麼神乎其技的釣魚法? 只要她將手中釣竿的鉤垂至水中,不過眨眼的瞬間便有肥碩的魚兒上鉤,而她就這樣,一鉤一甩,一條條活蹦亂跳的魚兒便接連被甩上岸來,不過一會兒工夫,她便收穫滿滿滿,身後的草地上堆了一大群撲騰四跳的魚兒。 挽起衣袖動手宰魚,再將魚兒們洗淨裝到木桶內,尚善的動作顯得熟練無比,當發呆的斐然終於回過神時,她已經坐在火堆前插起一根根處理好並串起的肥魚開始烤魚了。 火堆前二十來隻肥美的溪魚,在尚善熟練的翻烤之下,逐漸泛出誘人的焦香,斐然深深吸嗅了一陣,神魂差點被拐走一半不說,他腹裡的餓蟲也被四溢的香氣給誘得不爭氣地叫了起來。他臉色有些難看地按著饑鳴不已的腹部,又餓又冷地抿著唇,看著那位小道姑也不顧魚還燙口,已是毫無形象地一隻接一隻地開吃,完全沒想到要招呼他這位陪客一聲,讓他也有機會沾沾光。 極度惑人的香味無處不在,斐然實在是被餓得有點受不了,見她吃著香噴噴的烤魚,一口咬下時,她垂下了長長的眼睫,幸福滿足地眯著眼,彷佛就像是在品嘗天底下最無與倫比的美味般,隨著她的咀嚼與吞咽,斐然恍然以為自己也跟著她一道細細品味起那焦香細嫩的魚肉…… 又冷又餓的斐然抖顫著身子,不語地坐在地上抱緊膝蓋,聆聽著他腹內陣陣震天價響的饑鳴,那壯烈的腹鳴聲,相信只要不是聾子的也都該清楚聽見了,可偏偏對面的救命恩人就是無動於衷,甚至是愈吃愈津津有味,彷佛他那肚餓聲就是人間最極上的佐料般,令她不但愈吃愈過癮,也益發吃得更加快速。 殺人也不過頭點地……這位黑心的救命恩人,是在變個法子存心折磨他? 無奈饑寒交迫下,斐然此時也顧不得他的顏面和那什麼貴公子的身分了,光看她那副餓死鬼投胎的吃相,他發現他要再這麼沉默矜持下去,而她又一直保持如同秋風掃落葉的速度吃下去,火堆前僅剩的兩隻烤魚也快要被她塞下肚了。 「姑娘……」他終於不得不拉下面子對她輕喚。 尚善頭連抬也不抬,專心致志地啃著香噴噴的魚肉,並把剩下的兩隻烤魚又拿至手中。 斐然心急地道:「姑娘,能不能——」 「不能。」 「在下餓了……」 「早該有人替天行道好好餓你一回了。」她非但不打算分他一杯羹,反倒還幸災樂禍地反唇相稽。 他猶不死心,「姑娘……」 「你的。」尚善被他煩得好食慾都快跑光了,索性轉身在她的行李中找了找,隨手扔了個東西給他。 斐然眼明手快地接住,然而在火光下一瞧清楚所接為何物後,他大失所望地瞪著手中乾巴巴又瘦癟癟的蘿蔔乾。 她就給他吃這玩意兒? 不情不願地咬著手中又老又硬又鹹的蘿蔔乾,斐然恨恨地瞪著對面吃得好不歡快的某人,在他正滿腦子想著要如何把她手中最後一條烤魚給搶劫過來時,忽然間她的身形一晃,空氣中蕩漾起一股類似波紋般的波動,接著她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小女娃。 他怔怔地看著那個身著一身小道袍正大啖烤魚的小女娃,那吃相、那模樣,與方才那個救命恩人簡直有說不出的相似,可就在一個晃眼間,出現得突兀的小女娃又不見了,而那個心情陰晴不定,還對他帶有濃濃恨意的救命恩人,則取代了那如同幻象的女娃,又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不禁抬手揉揉眼,對於眼前的異象毫無半點頭緒,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方才他不是眼花,也不是餓昏頭了,他絕沒有看錯。 只是這是怎麼回事? 吃完最後一尾烤魚後,尚善心滿意足地抹抹嘴巴,站起身拍了拍吃得鼓脹脹的小肚子,然後側首看著將蘿蔔乾啃了一半,此刻卻看著她在發呆的斐然。 「方才你問我,咱們可有過節?」既然都已吃飽喝足了,那麼,也該開始辦正事了。 斐然定定地道:「看來肯定是有的。」 尚善邊活動著筋骨邊走向他,慢條斯理的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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