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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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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十二年前你曾對魂紙許過願嗎?」 斐然登時心頭一震,緩緩地眯細了眼眸,看向她的目光不由得充滿了危險與殺意。 「你是怎麼知道的?」當年那件事,僅有親近的幾人知情,她這個來路不明的恩人是打哪兒知道的? 「我叫尚善。」她走至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張俊美的臉龐,「曾死過一次,也曾又活過來一次。」 什麼叫死過一次又活過來一次?斐然猶來不及想清楚她這話的話意,她的音調陡地大大一降,看向他的目光像是淬著劇毒的兩柄利刃。 她咬著牙道:「倘若能選擇,我倒情願我從沒復活過。」 「你……」斐然錯愕地望著她,「你是魂役?」能夠符合復活這一說法的,普天之下,也唯有魂役了。 「很不巧,我還正是那個被你許出來後,你卻不聞不問,也從不放在心上的倒楣魂役。」踏破鐵鞋無覓處……她還沒去找他,他就主動掉到她的地盤上來了,這是不是正說明著,就連上天也看不過眼,要她好好的收拾收拾他? 「你是我的魂役?!」他猛然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瞧著這名他老早就遺忘不知到何處去的魂役。 「沒錯。」她咧嘴一笑,然後開始挽起道袍過長的袖子,並拿出一疊黃符放在一旁備用。 方才已見識過她只要拍了符在身上後就力大無窮的模樣,斐然頓了頓,有些了然地看著她那疊充滿玄機的符紙,然後他再打量著她如同猛虎正緊盯著獵物的神情,突然間,某種他很不想體會到的預感隨即躍上他的心頭。 莫名失足墜穀、落水、被踹、再落水、看得到吃不到……已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的他,接下來,不會還有更慘烈的事正等著他吧? 「你……你又想做什麼?」他縮了縮頸項,防備地往後大退了數步。 尚善將十指的關節扳得格格作響,就著火堆明明滅滅的火光,對他笑得格外陰森淒厲,宛如一抹來自異世的幽魂。 她氣定神閑地道:「揍你個痛快!」 §第二章 「我決定,往後就一日按三頓揍你。」 當尚善終於鬆開手中緊握的拳頭,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身的儀容時,天色已是濛濛亮了。原本霧氣彌漫的穀底,在破曉的第一道晨光自山崖頂上投映至谷底時,穀中的風景起了很大的變化。 看似濃郁又帶著濕意的白霧,在愈來愈多的日光照射下來時逐漸消散,彷佛昨夜的陰冷濕黏都像場夢境似的,湍急清澈的溪水在晨光下閃爍著碎金般的光輝,茅草屋後那一大片被秋意渲染成或紅或金的樹林,看上去更是美不勝收,隨著幾隻魚兒歡快地自溪中躍出頑皮的身影,林間睡了一夜的小動物們也開始活動了起來。 茅草屋前一處被整理出來的小塊田地上,植滿了當季的菜蔬,幾隻明顯是被放養的土雞正在田地裡優閑地啄食,原本在林中散步的白鵝,則與小鹿結伴走至溪邊喝水……一時之間穀底的風景活絡熱鬧了起來,宛若世外桃源。 只可惜,斐然此刻全無心情欣賞。 斐然奄奄一息地坐靠在茅屋牆邊,在經歷過一夜的暴打之後,雖說因對方的手下留情而沒受什麼嚴重的傷,但全身筋骨卻酸疼得好似被她給拆過了一回般,尤其是他那張一直以來備受世人讚頌的俊俏臉龐,眼下,正腫脹得跟豬頭沒啥二致。 因此在聽了尚善所撂下的豪言壯語後,斐然摸摸被揍破的唇角,有些吃痛地跟她討價還價。 「改成三日一次成嗎?」都揍了一夜還嫌不夠,偏偏還不肯給他一個挨揍的理由……他究竟是哪兒對不起她? 「都已經大慈大悲的給你留一口氣了,別逼仁慈的我對你更熱情一點。」尚善拎起放在屋外的一隻水桶,邊說邊走至溪邊去打水。 倘若這都算是仁慈的,那不仁慈的又是什麼? 斐然自暴自棄地脫下身上這一襲到了天亮也還是沒幹的衣裳,反正在這位據說是他的魂役面前,該丟的臉早已全都丟光,該保持的形象也已蕩然無存,他索性也不再顧忌些什麼,直接把外袍脫下掛至林間的樹枝上,就這麼穿著一襲濕答答的內衫在茅屋邊四處走動,順道觀察一下不遠處那片高高聳立,最上方還被白霧遮住盡處的懸崖。 尚善在溪邊洗漱完畢並順道打水回來時,直接無視了腳下一拐一拐還四處探看的斐然,就著昨夜火堆未熄的柴火,架上一口鍋後注入溪水,接著便挽起兩袖走至一邊的蘿蔔田裡。 逛完一圈回來後,斐然蹲坐在尚善的對面,看她動作熟練地削起自田裡拔出的新鮮大白蘿蔔,趁著切塊下鍋熬湯之時,又去屋裡取來幾塊用不知名葉子包著的大骨,以蠻力將骨頭折斷後,一同丟進鍋裡。 「你真是我的魂役?」將她看了許久後,斐然對於這位小道姑的身分仍是有點存疑。 「別告訴我你感覺不出來。」正等著湯滾好吃早飯的尚善,看也不看他一眼,手中拿著柄小刀,正打發時間地用剩下的蘿蔔做起雕花。 是感覺得出來沒錯……一直都不願相信的斐然不由得承認,打從一見到她起,他的腦子裡就有種說不出來的莫名印象,隨著與她的相處時間漸長,那印象也由模糊漸漸變得清晰。 待在她的身旁,他覺得他就像片秋日的樹林,而她,則是自樹梢間跌落枝頭的黃葉,生時生長在他的身上,死後亦投入他的懷裡……濃濃的失而復得感,令他不知該怎麼去形容那份無法拆散你我的感覺,好似一切就合該如此般,她天生就該這麼待在他的身邊,哪怕她的性子不怎麼好也不討人喜歡,哪怕他被她揍得再狠再淒慘,他就是怎麼也對她生不出半點反感,更別說什麼想以仇報仇把她揍回去的念頭,那根本就是連生也生不出來。 「你很恨我?」就她所有的言行來看,這一點一定要問清楚。 「我不該嗎?」正攪拌著熱湯的尚善將木制的湯杓扔回鍋裡,「從沒見過比你更不負責任的魂主,我都應魂紙的呼喚重生於這個世間了,你居然不來找我,也沒將我扶養長大?」 「慢。」斐然疑惑地抬起一掌,「為何要養你?」魂役是要養的?怎麼這說法他從沒聽過? 她跳起來,兩手叉著腰道:「我是你的魂役,你不養我誰養?我來的時候才七歲!」 七……七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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