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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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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了,我肉麻。」斐然卸去了唇邊的偽笑,懶得再與他兜圈子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文謹朝一旁揚手,站在他身後兩步的海冬青立即走上前,自袖中取出一封密函遞給斐然。 文謹邊問邊示意他打開來,「原國皇爺府是不是一直在追這條消息?」 見他說得那麼有把握,斐然懷著可有可無的心態打開信封,只是沒過多久,他的臉色就變了。 他眼中驟然充滿了危險的眸光,山雨欲來地問。 「你是怎麼打聽到的?」皇爺府追查了那麼多年都探不到半點蛛絲馬跡,他竟查得到? 「文家自有文家的管道。」做生意與人為善的福報就是,人、脈、多。 斐然握緊了拳心,語氣陰沉地問:「這條消息怎麼賣?」 「魂紙兩張。」 「……」搶劫啊?這種價碼他也敢眼睛眨都不眨地開出來? 當文謹正忙著為自家媳婦討債時,兵分二路的月穹,此刻正身在西苑皇宮裡的梓素宮中,與西苑皇后喝茶兼回憶往昔。 與年過三十已有些老態的西苑皇帝木知春相比,身為皇后的蘭雲衣,今年芳華二十八,她那依舊青春貌美我見猶憐的姿容,就算是月穹這等獵豔老手見了,也要真心歎上一句……美人啊。 氣質脫俗典雅的蘭雲衣,拉下了身為皇后的架子,親手為月穹斟了盞茶。 「當年,你助了我一臂之力,讓我順利成為了西苑皇后。」 「嗯。」月穹垂下眼睫,不去看她那斟茶時微微顫抖的雙手。 下一刻,蘭雲衣使勁將手中的茶盞擱在茶几上,碧綠色的茶湯灑在明黃色的桌巾上,像是幾顆不小心落下的淚滴。 「這些年來,我無一日不後悔,當年我為何在走頭無路時要找上你幫忙……」 年輕時的蘭雲衣,在西苑國這個美女如雲的國家中,曾經是名噪一時的美人,亦是皇帝木知春的嫡親表妹。 當年新皇繼位欲立皇后時,蘭雲衣在眾家皇后人選中,除了美貌外並不算突出,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優勢,她所擁有的,只有身後已然沒落的家世與一顆自小即愛慕木知春的心。 當她乘著小轎前往都城,準備與其他候選人一同進入宮中進行選秀時,美名遠揚的她,被其他世家人選所派來的人給困在了路途上,眼看著就要錯過選透之期時,她遇上了離開師門做任務的月穹。 走投無路的她與月穹做了筆交易。 交易的內容是,月穹助她離開此地,一路保護她入宮,並偽裝成她的侍女,保護她安然度過選秀期間,而她則給月穹一張由她家族所珍藏著,本欲當成嫁妝籌碼的魂紙作為代價。 月穹不愧為黃金門的門人,那段期間,武藝高強的月穹為她擋下了大大小小無數次暗殺與宮人陷害,讓她順利地自眾美中拚殺而出,並有機會使出渾身解數獲得了皇帝木知春的青睞。 只是這些年來,她一直都忘不了,當年功成身退的月穹在臨走前,所問她的那句話。 「值得嗎?」 相隔十年後再次見到讓她得到這一切的月穹,她除了感慨時光的流逝外,她也想問自己,葬送了青春與愛戀後,這才看清楚一個人,值得嗎? 月穹伸手扶正那茶水已流光的茶盞,不語地為自己重新倒了一杯。 她並不是很清楚這些年來蘭雲衣過得如何,可在見了她那無意中流露出來淒婉的神態,與那顆懸在她眼角怎麼也藏不住的淚珠時……她不會去問,也不想知道。 「我過得很痛苦……」蘭雲衣美目輕眨,目光遙遙地看著遠方,「又或者說,我是活在深淵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是你換來的。」用一張魂紙,加上傾儘自身的所有,換來的。 蘭雲衣笑得悽愴,「是啊,是我一手造成今日的……」 早在入宮之前,她就知道新帝木知春是顆風流種子,他愛美色,更愛品嘗各色美人,成日流連在各式美人中,從無知返之意。可即使是這樣,她一顆傾慕的心還是擱在了他的身上,她總告訴自己,早晚她會成為他的心頭所愛,只要他愛上了她,他便再不會看向他人。 可惜的是,木知春卻用他的行動證明,她錯了。 「我想要的,是他的愛,是他的真心……」 月穹歎了口氣,「當年你說過,你有把握能得到它的。」 相隔十年再聽到自己當年的豪言壯語,蘭雲衣的表情似哭似笑。 「男人喜新厭舊,天生就愛新顏色,現下的他,哪兒還會記得他的後宮裡還有這麼一個我?我不過是占了他皇后這名頭的擺設,以及另一個深宮中不得寵的女人而已……」她抬首望著富麗堂皇的殿頂,就像在看一個她堆砌出來的夢境,「現在想來,當年我真的很傻,以為傾盡所有的去愛一個人,那便是一生一世孤注一擲的愛,那是我對我自己的賭注……」 「你很勇敢。」月穹不知道還能怎麼說,因她至今仍然記得,當年那個為愛不顧一切的小姑娘。 「可我後悔了。」她收回縹緲的眼神,目光突地變得淩厲,「因我錯得徹徹底底。」 月穹發現,與方才那位楚楚落淚淒怨不已的美人相比,她還是比較喜歡蘭雲衣這副在醒悟過後的模樣。 蘭雲衣拭淨了眼角的淚水,自嘲地道:「不必同情我,這是我自找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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