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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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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好我。」段淩波來到河岸的船塢,抱牢了她躍至己為他們準備好的小艇上,隨後就放開了船繩,任小艇順著潺緩的水流漂流。 河岸兩邊遍植著柳、桃、杏,在今年近乎提早了一個月就來報到的東風下,河岸繽紛亮麗地換上了妝彩,桃紅粉白嫩綠搖曳在東風中迎接春天。 似印坐在船首,輕仰著頭,怔怔地看著燦開的花朵漫蔽了天空,落英繽紛如雪絮飛舞,花瓣落至水面上,便成了春天的落雪,粉粉漾漾地蕩在水面上,一切景物都在這爛漫的春光裡模糊了,什麼都看不真切。微風吹過,她輕嗅。是東風拌著花香的味,那麼地暖融、那麼地溫柔。她忍不住閉上眼,任微風落花輕拂過她的面容,細細地體會這難得的春光。 小艇緩緩滑過水面,在寧靜的水面輕輕滑出了一道道波紋,在段淩波的眼中看來,就像是似印的身影在他的心坎上悠悠畫過。 他靜靜地看著似印姣好的側臉,淡煙花雨中,掩映的日光讓她的臉龐顯得更加柔美動人,風兒吹過她的發,瓣瓣花朵妝綴在她烏黑的發上,她伸手去挽,花朵順著風自她潔白的指尖穿梭而過,令她嬌悄的臉蛋上漾出一抹小小的笑饜,像朵漣漪似地泛慢在他的心湖裡。 他盡力記住眼前的一切,記往她的美,記住那些曾經以及現在躲藏在春光裡的情事,不去思考那些在她背後的陰影,不去想那些藏在他身後的深深負荷。 他自她的身後緊緊環住她的肩,將她深深按人懷裡。不願讓她如那些落花般,在短暫的盛姿後便凋零飄落在水面上。最終不知去向。 被他摟得幾乎喘不過氣的似印,悄悄仰起頭,「淩波?」 段淩波無言地擁著她,想像著將她嵌合進體內的感覺,想像著當她把心交給他時,他將會有多完整,不再像此時即使將她擁得那麼近,他的心頭還是覺得若得若失,無法踏實。但他更怕的是,得到後又失去的那一天的到來、似印仰靠在他的懷裡,抬首望著他那幾乎看不出什麼表情的臉龐。 她伸手輕畫過他濃密的眉,「最近,你都在想些什麼?」她愈來愈不懂他了,他近來老像是個戴上面具的人,一下子柔情款款,一下子沉醉在他的世界裡,一下子,又扮著笑臉來面對所有的人。 「你。」段淩波老實地點著她的眉心。 似印搖搖頭,「我要聽真話。」 「這已經是我最真的話了。」他深歎了口氣,將她攬抱坐至他的身上。 「和我在一起,你覺得很勉強嗎?」她細細看著他的眼眉,總覺得有股憂愁在他的臉上濃化不開。 「不勉強。」拋開那惱人的一切後,如此靠近他失落近二十年的心,他一點也不覺得勉強,反而覺得這才是他該回來的地方。 「其實你不必刻意為我做些什麼,如果你覺得拘束,你不必為難自己。」似印垂下眼眉,聲音幽幽的,「我不是一株缺乏灌溉就會枯薑的花朵。」 他卻搖首苦笑,「可是我沒有你的滋潤,很快就會凋零。」 似印不解地看著他,試探地撫著他臉上的笑意,它是那麼地真實不作假,輕悠地扯動她的心,令她為他微微側痛。 段淩波將她貼靠在胸前,「你聽見我的心跳聲了嗎?」 「聽見了。」似印點點頭,閉上眼仔細聆聽他胸口那陣穩定的律動。 「它的聲音是不是很空曠?」他邊挑去她發間的落花邊問。 「為什麼它會那麼空曠?」似印不明就裡,但仍順著他的話問下去。 段淩波抬起她的臉龐,仔細地告訴她,「因為它少了另外半顆心。」 「另外半顆在哪裡?」似印望進他愁側的眼眸裡,仿佛看見了隱隱的孤寂。 「你身上的這塊玉是打哪來的?」段淩波沒回答她,反而輕揭開她的衣領,以指尖勾出一塊色澤碧綠的溫玉。 「我不知道。」她偏首回想著,「我有記憶以來,它就一直在我身上。從沒人知道我身上有這塊玉,你還是第一個發現它的人。」 段淩波拿下自己頸間佩戴的天玉,拿到她的面前與她的地玉契合相接,看它們在他的手中,在經過了五百年的時光後又完整了。 他喃喃低問:「你說,它像不像一顆被拼湊好的心?」 「你怎麼會有這塊玉?」似印訝異地看著那兩塊似乎本來就應該接合在一起的玉,不知他是從哪弄來這麼一塊剛好能和她的王連接在一起的玉。 段淩波將兩塊玉塞進她的手中,再將她按回他的胸前,「你再聽聽,它的聲音還是很空曠嗎?」 譁然喧囂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輕掠過,她聽見更空洞的心音,那種反而失去了穩定,好似某種東西正在急急流失的聲音。他的胸膛就像是一片廣闊無垠的天空,無邊無際,所有的聲音都是那麼地空曠。 她神色複雜她望著他的眼瞳,「你究竟想說什麼?」她一點也不喜歡那種聲音,她也不願見到他眼底那種隱隱的寂寞。 段淩波安靜地開口,「我需要你。」 似印的心漏跳了半拍,耳間嗡嗡的風聲,讓她幾乎以為自他口中說出的話只是錯覺。 「我需要你留在我的身邊。」段淩波執起她的手,「因為,我的心在呼喚你。」 似印的氣息緊縮欲窒,覺得眼前的一切應該只是出現在她的夢裡的,可是他的掌心那麼溫暖,在在提醒著她這不是夢,只是她一直等待著的願望毫無預警地就降臨在她的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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