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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仲小心翼翼地走近他的身邊,歪著頭猜測著,「大人,你今天要出門采野花嗎?」會不會是大人不滿意昨兒個所娶的夫人,所以就在外頭等天明,好早些出門去找他的情人們幽會?

  段淩波探歎了一口氣,「沒心情。」

  「那……」柳忡伸手指著不遠的新房,「你有心情去陪陪夫人那朵家花嗎?」

  段淩波又再長歎,「更沒心情。」

  專長就是採花的大人會沒心情找女人?從小就跟隨在段淩波身邊的柳仲壓根就不信。

  「大人,不是我愛說你。」柳仲板起臉,義正詞嚴地大清早就對他開訓,「你好不容易才討了房媳婦,就別再想著外頭的那些野花野草了,乖乖把你的花心收起來,感情專一的把心放在夫人身上才是。」

  「等等。」段淩波很不滿地拎往他的衣領,「什麼叫『好不容易口才討了房媳婦?」把他說得多沒行情似的,好歹他段淩波在女人堆裡是很吃得開的。

  「你的名聲這麼臭,要討房媳婦本來就很難啊!柳仲還振振有詞地開講下去,「放眼京城,除了這個不長眼的夫人,誰有膽子敢嫁給你這個風流鬼?」

  「對對對。一旁的桃孟大有同感地直點頭。

  「唉,可憐的夫人。」杏季也滿心同情地哀歎起被段淩波娶到的女人的命運,「又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白白的讓大人糟蹋了。」好好的一個姑娘家嫁給這種採花大盜?她這輩子沒指望了。

  心情已經夠煩躁的段淩波,劈頭就賞這幾個不會撿地點、也不會挑時間的多嘴人數記硬拳。

  「閉嘴!他已經夠煩了,而這幾個每天在他的身邊羅囉唆唆還不夠,現在還跑來湊一腳是想讓他更煩嗎?

  桃孟按著他的肩頭苦口婆心地勸導,「大人,如果你又想把女人帶回府裡來偷腥,我建議你最好還是等過了新婚期再說,要不然事情若是傳到了皇上的耳裡,你的下場一定會很難看。」

  「要他不偷腥?」杏季揚著眉怪叫,「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嘛!」

  柳仲也開始計算,「我看不用三天,他八成就捺不住獸性又跑去找女人。」

  「你們別把我說得像只發春的貓行不行?」已經對他們夠忍讓的段淩波,緊握著想揍人的拳頭。怒瞪著這幾個把他說得完全沒人格的人。

  三道同樣的眼神理直氣壯地一起射向他,「你本來就是啊!」

  站在新房窗邊的似印,也是和段淩波一樣一夜沒合眼,隔著窗將他們所說的每句話字字都聽進耳裡。

  他們剛才說了什麼?發春的貓?

  本來隔窗看著段淩波的她;一整個夜裡都反復地想著他,可是在聽完他們主僕四人所說的話後,她感覺體內的每滴血液都被他們給冷卻了。

  為什麼她所心儀的男子是這麼的風流?他不該是這樣的,他應該是那種深情地與情人依依挽手、會對鴛盟信誓不移的男子,他應該是……他應該是什麼?

  她也不明白這個方照面過兩回的男人,應該是什麼樣的男子,而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在聽了那些話後,她的心會隱隱的撕疼,會心酸得想掉淚。

  曾經相信,情愛是堅貞無悔的。春去秋來,等候良人的心情,她自己最是知道,可是她的願望在東風初次起的這一年,都己隨風而去不再複返。縱使是如此,她仍是懷著一絲絲的希望,希望她所聽到的言語全都是假的,她希望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她在等待的良人。

  可是就算他是她在等待的良人又怎麼樣?她這種自小就被司馬相國喂之以毒、專門用來當刺客的義女,哪有什麼權利去干涉他的風月、他的情事?她更不能要求他能夠把心放在她的身上,就像凡間的夫妻般恩愛,只因為她是被派來殺他,而不是愛他的。

  但她的心,有千千萬萬個不想下手,她一點也不想傷害這個她在夜夢裡想念已久的男子。她還記得她在出閣前所立下的心願,無論她嫁給了何人,嫁他,是為了保護他而不是害他。但她所嫁的為何偏是這個男人?

  她忍不住撫著自己的唇,在知道她所嫁的人是他後,冥冥中,有一種無法束縛的力量,令她根本就沒有把握自己能不動心,反倒是生怕會因自己的動情,而在不覺之中害了他。

  被三個人趕回新房的段淩波。倚在門邊看著似印的小臉上,不但沒有半分新嫁娘的喜悅,反倒有著濃得化不開的千愁萬慮,眼神幽幽忽忽的望著遠方,令他好想前去撫平她微蹙的眉心,將她摟在懷中柔聲勸慰。

  她在想些什麼?

  段淩波好奇地來到她的身邊,看她仍是一徑地撫著唇沉思,他輕挪開她的纖指,以自己渴望能再細細碰觸她的指尖取而代之。

  段淩波冰冷的指尖讓似印悠恍的思緒驀然中斷,她那顆原本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心,在揚睫看見他明亮的眼瞳的刹那,迅即明確地知道她該怎麼做。

  她飛快地拍開他的指尖,與他退開了一段距離,眼神裡寫滿了防備。

  段淩波對她的改變有些反應不過來,頗為錯愕地瞅著她的眼睛。

  這女人也是兩面人嗎?怎麼變臉的速度和他一樣快?

  方才她看向他時還帶著依依戀戀的眼神,怎麼一眨眼間,她又變成了昨晚與他大打出手,似有著深仇大恨的仇人了?

  他無奈地歎口氣,「我們夫妻之間一定要這麼劍拔弩張的嗎?」沒有必要一看到他就對他擺出這種姿態吧?這樣他們往後要怎麼相處?

  似印冷清地看著他,「你進來做什麼?」

  「昨晚冷落了你一夜,我想我該回來為你盡點為人夫的職責。」他要是再不進來,外頭那三個傢伙一定會把他給煩死。

  她偏過芳頰,絲毫不領情,「不需要。」

  大清早就被潑冷水的段淩波,不再像夜晚那般輕易與她杠上,反倒是定下心神研究起她的神情與她那顆他尚未摸透的心,總覺得她會由愁容不展轉變成像只小刺蝟,這之間一定藏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原因。而且,她就像朵初開香氣四溢的花朵,總是引誘著他來到她的身邊,勾挑著他那顆老是因她而狂跳的心,因此,他不希望讓她變臉的原因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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