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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夏候府已無力回天。」紋焰靜靜地答道,看著夏候錦的老臉瞬間刷成雪白。

  夏候府在金陵城裡,已顯赫了近百年,到了夏候錦這一代,給不肖的子孫們敗得所剩無幾;在紋焰初掌家務時,她就察覺到了,她曾經想過即使沒有外來的因素,夏候府也繁華不過這一代。

  「難道臉什麼法子也沒有?」夏候錦睜大眼,難以相信這事連她也沒有辦法解決。

  「沒有。」

  紋焰據實以告,卻換來夏候錦的疑心,「你是故意袖手旁觀,想眼睜睜的看夏候府被毀?」她不肯幫忙,一定是挑在此時報她娘親和妹子的仇。

  紋焰面無表情地搖搖頭,「我沒有袖手旁觀,也沒有能讓夏候府起死回生的能力,只因夏候府早已被毀,你若不信可去查查府中還剩多少錢財。」他可能還不知兒子已散盡了他的錢財家產,要她挽救生計,她怎麼去救一個早就沒有生機的府地?

  「什麼?」夏候錦倒抽了一口氣。還不知自家早已毀了。

  一旁的夏候容,見她平靜什麼事都沒有的模樣,忍不住想激她,「你無法起死回生的事可多了,不然你何必今日回來祭墳?」她哪有那麼神通廣大?她若事事萬能,又怎麼救不回兩條人命?

  「容兒。」葉姨娘扯扯夏候容的衣角,以眼神暗示他別挑在這個節骨眼重提那件往事。

  「常言道:一個女人家太過聰明乖巧,總會折壽。」夏候容卻不給自已娘親面子,依然對紋焰冷嘲熱諷,「你就是太過聰明,雖是沒折了你的壽,卻克死了親娘和妹子。」

  什麼都可以忍,什麼也都可以不在乎的紋焰,在夏候容不但敢在這地方重提這事,還把這事歸罪給她,按捺的心火不禁熊熊地焚起。

  她冷厲的鳳眼掃向他,「她們是怎麼死的,你可還記得?」

  「我……」夏候容以為她會悶不作聲地任他欺淩,一時之間倒說不出話來。

  紋焰以看兇手的眼神瞪著他,使得從不肯讓人騎到頭上來的夏候容忍不住就想揚手一掌。

  「使不得。」葉姨娘攔下他的手,在他耳邊分析著利害關係:「她現在可是夏候府唯一的救星,千萬打不得。」

  「有什麼打不得,」夏候容粗魯地甩著手,不打不痛快,而且很訝異娘竟會阻止他做這件事。

  夏候錦的正室趙夫人,也站了出來阻止夏候容的舉動。「她還有個東郡王表哥,或許由她去同東郡王說情,紫冠府還有可能放咱們一條生路。」

  「紋焰,你快去向東郡王說情!」呆怔了一陣的夏候錦,在趙夫人的話提醒了過來,也將紋焰當成現今唯一能夠攀扶的浮木。

  「我與表哥不親,他未必會聽我的,何況這是紫冠府的主張,表哥無權干涉別人的家務事。」

  「你是翅膀硬了?」夏候錦一臉的惱怒,「有了外人就不幫自家人?」才給她去了紫冠府數月就忘本了?

  紋焰不回答,反而指著夏候容的鼻尖,從頭開始算起夏候容所做出的好事,「他若不四處興風作浪,不去砸紫冠府的鋪子和胡亂賒賬,紫冠府怎會找夏候府麻煩?說到底,這事是他惹來的,他有本事惹就要自己承擔,千錯萬錯,也錯不在我。」

  夏候錦風雨欲來的怒意在聽完紋焰的話後,隨即轉向夏候容,「畜生,原來就是你!」

  「你信她?我都說了步少提是為了她而出頭!」夏候容死也不肯認賬,火爆地與爹嚷了起來。

  紋焰反駁夏候容編派的謊言,「步少提是為了紫冠府的名聲而做,不是為了我,假若有人無理取鬧到他的頭頂上,你想,他會置之不理什麼都不做嗎?」

  怒極攻心的夏候容,在眾人來不及阻擋下,一掌甩向她,讓紋焰重心不穩地跌在地,但她不喊疼也不落淚,火辣辣的掌印漸漸地浮現在她白暫的臉頰上。

  她從不掉淚,多年來,她總是不掉淚。

  紋焰撫著麻痛的臉頰,緩緩地自地上站起來直視夏候容,以笑容代替淚水,就是要為自己爭一口氣地仰起下巴,讓夏候容看了更氣更惱。

  她雖是個順命的人,離不開夏候府裡頭牽絆她的過世親人,就像是魚兒離開了水就失去意義一樣,為了適應這種不能離開的日子,她學會了認命和忍耐,但她也是個好強的人,絕不願讓人看出她的心傷和失望,因此,她不哭。

  「都說不能打了,怎麼又打?」趙夫人氣急敗壞地瞪了夏候容一眼,連忙換上疼惜的表情迎向紋焰。

  一直被蒙在鼓裡的夏侯錦,這才完全明白兒子做了什麼會使得整座夏候府淪落至此,身子抖得頻頻打顫,更氣他不長進、不中用。

  「你向紫冠府賒賬?」他一手扯過夏候容的頸子,「夏候府是沒錢讓你用嗎?你沒錢花用就去賒?」他夏候府好歹也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他居然到外頭去丟人現眼?

  「我……我賒又怎麼樣?庫房裡沒錢不賒難道用搶的嗎?」說不出道理來,夏候容於脆一把推開老父理直氣壯地問。

  「沒錢?」夏候錦轉首問最熟悉財務的紋焰「紋焰,還剩多少銀兩可用?」

  紋焰攤攤雙手,「分文不存,單是一個空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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