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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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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全都給我出去!」她失去理智地掃下榻上所有的東西,將眼前所能見到的東西搗毀砸碎,將一室的人都給嚇了出去。 聆聽著身後傳來陣陣清脆破裂的摔打器皿聲,鐵勒不回頭地快步疾走。 「王爺……」冷天色邊跑邊跟在他的身旁試著勸慰。「王爺,娘娘定是傷心過度或是病胡塗了,你別把她的話當真。」 鐵勒木然無言地大步走下宮階,腳下的步子愈走愈快,也踏得一步比一步重。 是真、是假,他心中有數,他不需要安慰,也不需找個地方躲起來療傷,其實在來思涼宮前,他就該知道所得到的結果會是如此,他根本就不該來走這一遭。 「冷將軍!」 冷天色霎然止步,回首遠望著跪倒在宮階上朝他放聲大叫的掖庭。 「娘娘她……」掖庭連話都還未說完,便已掩面痛哭失聲。 鐵勒猛然回過頭,在她的哭聲中,隱隱約約的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的心房匆地狠狠一刺,在他意識到時,他已拔腿朝殿內飛奔。 「王爺!」也知道大概出了什麼事的冷天色來不及攔下他。 景色匆匆在鐵勒的身旁倒退排掠,未至寢殿,裡頭已是此起彼落的哭號聲,使得他愈是靠近,他的心便愈是擰擠撕絞地作痛,在排開齊跪在寢殿外頭的男男女女後,他在寢殿門口處猛然定住腳步。 懸浮在寢殿中,那一雙著白襪在空中來回搖晃的小腳,令他驚悚得遍身打顫,轟轟的心音直在他耳際作響,他動作極為緩慢地仰起頭,視線一點一滴地往上挪移、再挪移,倏然間,他的眼瞳空洞地瞠大。 「娘娘……」同樣也抬首看去的冷天色失聲地掩住嘴,錯愕之餘,兩腳受不住地跪倒在地。 鐵勒顛顛倒倒地退了幾步。 深深懷念故國,更愛父皇的母后,在這兩難的局面下,她的選擇,就是讓他獨自去承擔罪人之名? 而更讓他痛心疾首的是,至死,她也不愛他。 望著系在白綾下飄蕩的母屍,鐵勒受不了這個打擊,轉身瘋狂地覓路奔逃,淒厲嘶啞的狂吼聲,轉眼間響徹整座思涼宮。 「王爺!」被驚醒的冷天色急急站起身追去,並因他痛徹心扉的吼聲,不住地掉下淚來。 *** 「公主,求求你去跟王爺說說吧,他下能繼續這樣不吃不喝了。」冷天色哭喪著臉,不知該如何是好地在戀姬的面前不住地請求。 戀姬緊斂著黛眉,「他連我也不見。」她也想去勸勸把自己關在大明宮宮閣上的鐵勒,可是無論她在閣外怎麼對他勸說,他就是不開門。 已經三日了,距離西內娘娘自縊已有三日,為免此事刺激到父皇的病體,朵湛下令西內不許透露半點風聲,這些天來,西內眾臣為了西內娘娘的喪事在大明宮內來來往往,所有的事宜全由朵湛一手張羅安排,唯獨鐵勒不見蹤影,他甚至也不到靈前守靈,這不僅讓人人心中起疑,就連她也弄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我看……」他自告奮勇地拍著胸脯,「就由我去把王爺拉出來,然後由你去開導他。」 「不行,我怕他會殺了你。」也不知鐵勒目前的心情是晴是陰,她還無所謂,別人就難保鐵勒會不會拿來出氣。 「那……那該怎麼辦?」冷天色的臉垮了下來,坐困愁城地低垂著頭。 戀姬想先弄清楚原委,「那天,西內娘娘到底跟他說了些什麼?」 回想起西內娘娘在榻上所說的那席話,冷天色便不由自主地屏住氣息,他趕緊垂首面地,以阻止自己的表情洩漏半分情緒。 「西內娘娘是怎麼傷他的?」據她的瞭解,他們母子關係向來就很不好,因此她唯一能猜到的就是這個。 他的兩眼遊移不定地凝視著雪白的地面。該怎麼告訴她?說西內娘娘恨鐵勒嗎?他想,鐵勒定不願意把自己的心傷暴露出來讓他人知道的,而且,就算鐵勒沒交代他要三緘其口,這種事,他也說不出口。 戀姬撫額深深長歎,「什麼都不告訴我,你要我怎麼幫?」一個不願見人,一個下肯開口,她再怎麼為鐵勒心急,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握住他的手。」低垂著頭的冷天色匆地開口。 「什麼?」 冷天色抬首望著她,兩眼蓄滿了懇切。 「握住王爺的手,這樣,就很夠了。」愈是不怕孤零零一人,愈是習慣了孤寂的人,也就更渴望有人能夠陪伴,鐵勒他,長久下來已習慣了不把它說出來,也就變得更說不出口,只要坐在他的身邊握著他的手,與他掌心相依靜靜陪伴著他,這對所求不多的鐵勒而言,已是太過足夠。 他的話,戀姬有些明白,因為她也和冷天色一樣,都是站在鐵勒身旁最近的人,她知道鐵勒所懼的是什麼,和渴望的是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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