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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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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前來通報的宮人,在通報了掖庭後,原本緊皺著眉心不肯答允的掖庭,在想趕走他時,不意在見到大步朝這走來的鐵勒時,連忙來到寢殿內匍跪在皇榻前,向病臥在床的西內娘娘請示。 「啟稟娘娘,刺王求見。」 「不見!」不假思索地,紗帳後的西內娘娘立即回聲駁斥。 掖庭為難地看著身後,「但……」 「母后。」已然來到寢殿內的鐵勒,站在榻前淡淡地啟口。 她揚高了音量,「我說過不見你!」 「關於父皇的口諭,兒臣已自行定奪。」無論她聽與不聽,打算把話說了就走的鐵勒,逕自道出來意。 西內娘娘聽了氣息猛地一窒,忽地一改前態地伸手揭開紗帳。 「你想怎麼做?」他……他已經決定好了? 鐵勒繼續道出:「依父皇口諭,進攻北武國一事,兒臣勢在必行。」 「你……」西內娘娘震愕地瞪圓了眼眸,「不許你摧毀北武!」 他眯細了眼,「母后情願兒臣違抗父皇旨意被父皇革去一切?」她分明知道,不從聖意的話,他會有什麼下場。 「不,我更不許你違抗你父皇!」她更是勃然大怒,嘶啞的吼向他後,一時氣息不順,兩手撐持著榻面頻頻喘息。 一旁的冷天色,不可思議地轉首看向她。 「那……那王爺究竟該怎麼做?」簡直就是無理刁難,不能這樣又不許那樣,她也別讓鐵勒這般無從選擇吧? 鐵勒面無表情地凝視著她因憤怒而漲紅的面容,他發覺,他從沒像現在這般清楚地看過自己的母后。 不只是方才她話裡的不為他設想,近三十年來的歲月裡,她甚至也下曾說過愛他與否,她還是這麼自私,這麼的……無視於他。他明明就知道的,在她的眼裡,就只有故國與父皇,他這個皇子則不曾存在過,他怎會想在她身上索求什麼母子情分? 自生下他後就不看過他一眼的她,是多麼地想為父皇再添一名皇子,好藉此討得父皇的歡心再獲獨寵,就連父皇要將年幼的他送至軍旅時,她也沒有出聲反對過,當然,她也和父皇一樣對在沙場上的他不聞不問,在他因此而受傷過太多回後,她刻意疏離與視若陌路人的作法,他早已看淡並命令自己別再去在意,也已經對此毫無感覺,只是,直至今日他還是很懷疑,她怎能為獲得父皇的愛,拋棄自己的骨肉如此徹底? 「我不是顆左右為難的棋子。」鐵勒定定地凝視著她的眼眸,決定無論她是否同意,他只為自己。「今日我來,不是想徵求母后的同意或指示,我只是來告知。」 「告知什麼?」西內娘娘邊喘息邊抬起頭。 「聖命難違。我將在近日整軍出發前往北狄,在與鐵騎大軍會合後舉兵進犯北武國。」 她的臉孔當下青白交錯,「你……」 冷天色擔心地直拉他的衣袖,「王爺……」在這節骨眼上,他幹嘛說得那麼直? 見她順不過氣來,鐵勒的心不禁一軟,猶豫了許久後,他跨步上前,才伸手向她,想為她拍撫順息時,她卻猛然抬起頭來,眼底的恨意如潰堤江水。 「你這孽種……」她氣弱遊絲,雙眼憤毒,枯瘦的指尖顫顫地指著他,「當年生下你時,我就該親手掐死你的……」她的下半生早已因他而毀,現在,他還要讓她想回去的家國因他而破,若是當年不生下他,那麼也不會有今日的一切。 冷天色震驚地倒抽口氣,半晌,他鼻酸地別過臉。 她……她怎能夠說出這種話?她知不知道,她的這句話將傷鐵勒多深?就連外人聽了也會為鐵勒感到心酸,她怎可以這樣待鐵勒?那是她的親兒子呀。 鐵勒的手怔在空中,無限悲涼在他的心底悄悄蔓延。 經這一擊,即使他原本還對她存有一絲冀望,此刻也都化為烏有,被她徹底的焚盡。他怎會忘了,在他放棄父皇之前,他最早放棄死心的人,就是她。 他麻痹地轉過身,「兒臣告退。」 西內娘娘十指深深陷入楊上的錦被裡,她緊咬著唇,看著這個只要一踏出宮去,不是讓她的故國被毀,就是讓她因子拖累而西宮娘娘之位再也不保的背影,在他轉身消失在門邊時,她的淚水匆如泉湧。 「娘娘……」不知該怎麼辦的掖庭怯弱地出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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