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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為什麼要用懸樑?」

  他再解釋,「若是懸樑的話,死後臉孔會有些變形與生前有些差距,只要稍加處理,應可瞞天過海。」

  「代替者找到了嗎?」深覺有理的她點點頭,懷疑地再問這種事可有人會肯代替。

  「還沒。」冷玉堂的語氣顯得很疲憊,「但我已賄賂了掖庭,她隨時可以把代替者的姓名填上去,發佈代替者病死的消息,然後再說為免疾病擴散開來,所以在代替者病亡後就已經把她運出冷宮。」

  「不怕掖庭會拆你們的台嗎?」怕就只怕掖庭到時會來個窩裡反,把這消息給洩漏出去。

  「給了她五千兩,再拿她的身家性命和在宮外的親人威脅她,她不會拆。」若出了事,掖庭也算是同夥,他想那名見錢眼開的掖庭,還不至於會那麼蠢。

  「好。」樓姜十分滿意地頷首,「至於在假扮芸湘這方面,你們有把握嗎?」

  「有。」善於易容的冷天海,毫不猶豫地向她保證。

  她兩手一拍,「就這麼做吧。」

  芸湘不明所以地看著她,「樓薑?」

  「我來代替你。」她邊說邊撐坐起身子,一雙炯亮的眼眸直視著心慌意亂的芸湘。

  「不行!」芸湘大聲地反對,不斷朝她搖首。

  樓薑歎息地將她拉來面前,「芸湘,你也知道我這身子再拖也拖不久了,不由我來,你有更好的人選嗎?」除了她這個快死的癆病鬼之外,還能上哪找人來代替?何況她們倆無論是年紀還是身形都很相似,不用她,他們怎能在短時間內找到其它的代替者?

  「不行,不能這麼做……」怎能這麼做呢?在冷宮的這些日子來!樓薑是最親近她也最支持她的人,樓薑幫她的已經夠多了,她怎還能讓樓薑為了她而去送命?

  「我答應過滕王要照顧你的。」樓薑愛憐地撫著她的臉龐,「聽話,別讓我失信於他。」

  「這與守信無關!」不過是一個口頭承諾而已,需要用死亡來兌現嗎?這也超過朋友的道義太多了。

  「那該與什麼有關?」樓姜揚高黛眉,直視她的不願之處,「良心的自責嗎?」說到底,她不過是怕自己這麼做了之後,往後都要活在歉疚裡。

  芸湘無法反駁,一顆心不斷地在自私與仁義之間拉扯著。

  答應了樓薑,那麼她將花上一輩子的時間來記憶樓薑對她的恩情;不答應,腹中孩子的生命,又是她難以割捨的,可是無論選了哪一邊,她都會自責,也都將懊悔。

  「還記得我曾對你說過,我希望先皇對我殘忍一點吧?」樓薑別開臉,一雙水眸定看著風中搖曳不定的燭焰,幽幽怨怨的聲音滑過四周的空氣。

  「記得。」芸湘一怔,隨即明白她想說什麼。

  她的眼中泛滿了淚,「我本是想求死的,可先皇不讓我死,反而拆散我們用這種方式報復我,不讓我求死,卻讓我在這等死……」

  淚水苦苦懸聚在芸湘的眼眶裡。

  時常在樓薑病發咳昏後,聆聽昏睡的樓薑在夢中喃喃喚著情人的名字,她當然明白樓薑的心痛之處,尤其在愛過在有了思念的人之後,她更能體會樓薑對聖上的憤恨之心,只因同樣也是被聖上拆散的她,也是如此的心痛難寧。

  「當年,我有機會走,我卻沒走,所以我一直遺憾至今……」樓薑用力拭去淚漬,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訴她,「千萬別步上我的後塵,不然你一定會後悔的。」這代價,太重了,她多麼希望,當年她能像芸湘一樣多一點勇氣。

  「我……」她淒眯著眼,還未開口,撲簌簌的淚卻先落下。

  樓姜平靜地向她微笑,「你對我的關懷和友情,是我進宮以來不曾擁有過的,所以就當是我回報你一份恩情吧,讓我感謝你使我知道宮井裡並不是那麼冷酷。」

  細瘦的纖肩不斷打顫,芸湘泣不成聲地掩著臉,別過頭去不看她的無畏,冷玉堂忙不迭地扶穩她,並自袖中掏出一隻小紙包遞給樓薑。

  「我……制了藥。」在芸湘的感染下,他的聲音也有些梗澀。「服下後,你不會有知覺。」

  「謝謝。」她感激地接過,以眼神示意他快些帶芸湘離開。

  冷玉堂軟聲對芸湘勸著,「我們走吧,出宮的時間與路徑都安排好了,不能耽誤的,一旦錯過了守衛交班的時間,我們就出不去了。」

  「樓薑……」分離來得那麼急那麼快,不知所措的芸湘依依不捨地拉著她的手,哽著嗓不知該對她說什麼才好。

  「說聲謝謝就夠了。」樓薑笑了笑,體貼地拍拍她的掌心。

  「謝謝……」

  「都要當娘的人了,別哭了。」樓薑抬手拭去她的淚,半哄半勸地輕推著她,「把孩子生下來,讓他在父母的身邊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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