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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懷熾沒理會他,直將半個身子探出車外,眼瞳停佇在媞邑的身上,看她坐在馬背上東張西望似在找著什麼,在找著後,馳勢在急促中驟止,硬生生地止住馬,馬兒受驚起蹄長嘯,幾乎把她自馬上甩下,令懷熾忍不住為她捏了把冷汗,心急的想前去阻止她不要命的行為。

  「爹,住手吧。」媞邑在穩住馬兒後,抬首大聲地對潛藏在城頭上的辛無疚道:「謀刺皇子可是死罪,我不希望見你落到那個下場。」

  辛無疚並不理會她,依舊是派命身邊的人快把握住這個時機,進入安排的位置準備進行伏殺。

  眼看辛無疚已聽不進什麼了,再多說也是無益,頓時她將馬頭一轉,直馳至獨孤冉的面前。獨孤冉的親衛們見狀紛紛想將她攔下,但獨孤冉卻揭開了車輦的垂簾,揚起一掌制止他們。

  「我跟你走。」媞邑策馬至他的面前,杏眸直視著他,「條件是放他一條生路。」

  獨孤冉激賞地笑了,「不後悔?」

  媞邑微微側首看了遠處的懷熾一眼。

  雖然,明知這麼做很傻,但就當作是前世欠他的吧,還完了,她也可以離開了。

  她強迫自己割捨,緊閉著眼,「我沒得選。」

  獨孤冉不語地看著她,再轉首環看了四下一番。

  該答應她嗎?雖說這是個殺懷熾的大好機會,錯過了此次,再也不可能有這麼天時地利都佳的機會了,可是這麼做的風險也很大,他事先忘了考慮到,此地與皇城內城只有一門之隔,且此地又是屬於西內的白虎門,倘若就在此謀刺皇子的話,那麼將來頭一個被懷疑的凶嫌,就是他。

  他再轉首看著自己送上門來的媞邑,即使不殺懷熾、也不必特意去成全辛無疚,他也能得到她,且不必冒著謀刺皇子所需付出的代價,這樣又有何不好呢?

  猶豫了半晌後,獨孤冉朝她伸出雙臂,將她自馬背上曳下拖抱至他的懷裡,伸指朝身旁的人彈了彈,就在他這麼一彈指後,原本正要閉合的白虎門刹那間止住了閉合的動作。

  「媞邑……」將一切都清清楚楚看在眼底的懷熾,在忍抑不住滿腔妒火的同時,也明白了她為什麼要那麼做。

  「王爺……」冷天海忙叫幾個親衛跳上車輦阻止想下車的懷熾。「他們人多勢眾,咱們先撤再說。」

  車輦在冷天海的話一落後,再度快速地前行,直沖向白虎門。

  「媞邑!」當懷熾掙開箝制的人,奮力拉開垂簾看向遠在另一端的媞邑時,冷天海已成功地率隊闖出白虎門,而沉重的宮門,也在他的眼前關上,將媞邑的身影緊關在門扉裡。

  望著逐漸遠離的宮門,懷熾渾身的血液在沸騰,可沸騰至頂端,是極度的寒冷,令他緊緊拳握的雙手不住地顫抖。

  她連再見也不說……

  是她,不願再見到他?還是,就連再見的機會也不再有?

  「四哥!」

  舒河一臉訝然地瞅著這個擅闖他的滕王府,氣喘吁吁看來又怒又急的懷熾。

  「才一陣子沒見,需要這麼想念我嗎?」怪怪,這個麼弟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熱情了?從沒見懷熾那麼想他過。

  「快幫我把她搶回來!」一刻也等不及的懷熾拖著他便往外走。

  「搶誰?」舒河用力扯住腳步,

  懷熾揪緊他的衣領,「別跟我裝蒜,你一定什麼都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全都在舒河的監視下,舒河會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才怪!

  他看了看懷熾漲紅的臉龐,又側身看了看跟在懷熾後頭的冷天海,而冷天海的反應只是搖搖頭,眼底寫滿了不要惹懷熾的警告,他不禁摸摸鼻尖,明白了在這關頭再逗懷熾的話,他可能會很淒慘。

  「不要說獨孤冉不會放手,連東內的人也不會放過她。」他緩緩扯離懷熾的雙掌,有些無奈地搖首,「誰也救不了她。」

  懷熾怔了怔,「東內?」辛無疚不是已經被逐出東內了嗎?為什麼還要扯到東內的人來?

  舒河攤攤兩掌,把在暗地裡發生的來龍去脈告訴他,「那些因辛無疚而被連貶的朝臣,把對辛無疚的怨氣全都出在她的身上,他們要被視為禍首的媞邑負責。」

  他的腳步有些顛躀,「怎麼會……」

  為何在這一瞬間所有的敵人都聚集在一起?要報政仇,他們大可沖著他來呀,為什麼要算在媞邑的頭上?自始至終她都是無辜的,即便是有罪,有罪的人也是他呀。

  不,媞邑曾說過,她有罪……

  她早就知道了?她早就明白了政治遊戲的規則,也已看出了她的未來了?可是,為什麼她不說呢?為什麼她要自己承擔下來,還要在那個當口上救他一命?而她,為何會心甘情願的跟獨孤冉走?

  他明白,她不是不愛他的,若不是為了他,她不會輕易這麼做,亟欲得到自由的她,不會主動跟獨孤冉走,把自己又投入另一個她想逃離的牢籠。

  她是為了他。

  是他,是他的這雙手害了她。

  舒河看了他失魂落魄的臉龐一會,大約也明白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他伸手輕拍著懷熾的面頰,「你不是只把媞邑當成弈子嗎?她不是只是個遊戲嗎?為何還要急著去救她呢?」那些他始終不懂的東西,他終於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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