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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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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河的心性難以捉摸,面對自己的手足,殺意似有似無,讓人對舒河的心態說不得准也拿捏不定,為此而不得不加以提防;兩面人的律滔陰險之餘雖有溫情,但為了與舒河抗衡,必要時也可以大興爭端痛下手段,使得他不能不命朵湛在暗地裡看緊律滔;風淮表面上看來雖無害,但在私底下為他大動手腳的龐雲可就未必,回想舒河的事件,龐雲一出手,就使得舒河差點不保,或是差點就讓父皇在未把後事交代好前提前駕崩。 說到朵湛,自作多情的想擁他為皇,他不拒絕,是因三內之爭還需有西內入局來牽制,他遠在邊疆鞭長莫及,不適時讓朵湛加入三內之爭,只怕東南兩內會把朝野鬧得無法無天,在他返京攝政後,之所以會繼續讓朵湛掌舵西內,而他不介入西內之事,是因為……他得保己。 接下攝政王後,他的一舉一動,皆在病中的父皇眼下,他若是出手助西內,那麼父皇必定認為他有奪位之意,更何況父皇是有心讓三內與衛王黨進行內鬥,不然父皇也不會徹頭徹尾不插手干預,在這兩個前提下,他若是不端坐攝政王之位置身事外,只怕臥桑要他保全的八個皇弟裡,頭一個他就會護不住自己。 沙場無情,政局是無情也無義,而最是無情的,則是帝王家。身陷在裡頭,他下求得勢與否,能活著才是首要。臥桑顧慮得很對,他必須提防父皇,並小心地將三內與衛王黨揉搓在掌心上監管著,不讓任何一方特別坐大,也不讓任何一方失勢被擊滅,如此一來,他才有可能守住他的承諾。 戀姬的小臉上佈滿了失望。 「就這樣?」什麼答案也沒得到,這讓她的心更加不落實,與他說了半天,她只知道他要回國的原因是那張手諭,以及他可能會毀了天朝,他……她再也不瞭解他在想些什麼,鐵勒想扶她躺下,「好了,你已經問完了……」 「我們已經成為敵人了嗎?」戀姬拉住他,眸裡失去了光彩。 「不。」他肯定地向她搖首,「我們不是。」 「但……」他都要率軍回國了,怎會不是? 他伸手攬她入懷,「相信我,我不會與你為敵。」在他心中,她怎可能會是敵?他也不願因天朝的事而傷她的心。 「若我不要你回京呢?」 他沉吟半晌,「我不能答應。」 她垂下眼,「你何時起程?」 「鐵騎大軍已整軍完畢,不日即可出發,父皇就快百日了,我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京兆。」距離百日期限,時日所剩不多,他不能再拖延下去。 瞧他都已準備好了,她想,即使她再怎麼說,恐怕也無法改變他回京的決定。 她淡淡地道:「我要留在虎踞宮。」與其和他一道回京,親眼見他攻破京兆,或是他在回京兆後做些如何不與她為敵的事,她還不如什麼都不要看,什麼都不要知道,一切,就讓時間去揭曉。 「戀姬?」她不想回京? 戀姬閉上眼,在他懷中尋找著適合入眠的姿勢,習慣性地將她的心事藏起來。 她還記得,她是最討厭選擇的,怎麼繞了這麼大個圈子之後,她又要選擇了?此時此刻,她不知該走向有著鐵勒的北武國這一端,還是生她養她的天朝那方。她試著閉上眼,不願再讓那些怎麼也解不開的疑惑,和她所不瞭解的他再繼續困擾著她下去。 她不想再面臨選擇。 *** 天氣雖回暖了些,但遠處天邊有些雲,正朝這邊的天頂緩緩前行。 為了趕在北武國又飄起下一場大雪前,北武王開啟王城城門,並命通往國境的官道清除雪障,以利鐵騎大軍在被風雪圍困前儘快出境,北武支軍已先奉命出城為鐵勒開道,護送軍糧的後備軍團也已上路,目前王城中就剩鐵騎大軍仍末出發。 負責安排所有回京事宜的北武王,站在龍盤宮宮外面臨廣場的校臺上,不時詢問著旁人時辰,不時把目光投向遲遲不起程的鐵勒身上,當鐵勒準備步下宮階的步子,又再度停下,並回首轉身看向站在宮階上方的戀姬時,北武王的耐性終於宣告用罄。 「他到底想耗到什麼時候?」三步一停頓、五步一回首,不過是回京兆一陣子,又不是不回來,他不必這麼依依不捨吧? 冷天色很能體諒鐵勒的心情,「王爺放心不下公主嘛,你就再等他一會。」 北武王可不滿了,「放心不下?我是會吃了他的小公主嗎?」都說過他會好好照顧那個愁眉不展的小美人了,他都這麼紆尊降貴了,鐵勒竟還是信不過他。 他莞爾地瞄北武王一眼,「你這是在吃哪門子的醋?」 北武王緋紅了老臉,「去告訴那小子,早點出發早點回來,別再磨磨蹭蹭了!」重色輕父,有時間在那邊難捨難分,他還不如過來跟他的親爹來個抱頭話離別。 「好好好……」也覺得拖延夠久的冷天色,為了不讓大軍誤了時辰,在眾將官感激的目光下,如他們所願地去扮演程咬金的角色。 心情沉甸甸的戀姬,在這離別的場面上,她不知該對鐵勒說些什麼才好。 事關手諭,若是不讓他回天朝,天朝不會有下任新帝,可讓他去了京兆,她又不知他是否會斬斷過去所有對天朝的眷戀,為北武國破國大敗天朝。 「王爺。」冷天色策馬來至宮階底下仰首望著他。 「起程。」鐵勒回看他一眼,快步步下宮階翻身上馬。 剎那間天鼓法鑼齊鳴,回聲震耳,戀姬步下宮階,來到階底目送軍容壯盛,浩浩蕩蕩準備南征的鐵騎大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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