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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據我所知,父皇在手諭裡上了四道鎖。這四道鎖,讓老七不得篡改手諭內容,也無法將手諭公開。」鐵勒歎口氣,將她冰冷的身子拉至懷裡,邊說邊搓著她的臂膀想讓她溫暖些。

  戀姬訝異地張大眼,「鎖?」手諭裡,不是只有下任新帝的人名而已?

  「一道,是老七本身,一道是我,另兩道應該是臥桑和下任新帝。我們四人若是不在百日內齊聚京兆太廟,那麼,天朝將不會有下任新帝。」他老早就把手諭裡所寫的東西打探和想過了,雖然得到的答案並不完全,不過也應該八九不離十。

  「你也有份?」她愈想愈覺得不通,若是父皇有意剷除他,又怎會讓他在手諭這事上插手?

  「別忘了我手中握有傳國玉璽。」他了無笑意地勾勾嘴角,「父皇就是再不情願,他也無法不讓我下水加入這一局。」想必父皇應是對偷了玉璽的臥桑很頭疼吧,但要是臥桑不這麼做,他不可能安然活到今日。

  「七哥呢?父皇為何要指名他保管手諭?」這更是她一直都想不通的地方,父皇所誕的皇子有那麼多人,怎麼會挑上與世無爭的朵湛,並刻意把他拖進來?

  鐵勒沉吟地壓低了音調,「因為……老七有夢。」

  「夢?」

  「老七和其它人的不同處,就是他渴望太平,而不是為帝。」提及這點,他更對世宗感到寒心。「父皇會將手諭交給他而不交給三內,最主要的原因即是,老七除了有夢外也有弱點。」

  「什麼弱點?」朵湛不願入朝時,全朝的人都拉他不動,父皇是找到了朵湛什麼罩門才請動他的?

  「楚婉。他丟不下楚婉這個包袱。」這個一針見血的答案,他只要看看朵湛的雙眼即可明白。「老七若是不遵旨保管手諭,或是私下毀了手諭,別說他自個兒會送命,楚婉將首先遭到不測,父皇就是抓緊了老七這個弱點不放,所以老七才會拚了命也不讓人得到手諭。」

  她忙不迭地提醒他,「可是七哥擁你為皇。」

  「那又如何?」鐵勒不以為然地挑高劍眉,「老七可有說過我是下任新帝?我只是老七的希望而已。」

  「不是你的話,那誰才是下任新帝?」面對這層層圈圈,解開了一個又有一個的謎團,她是愈理心頭愈亂。

  「不清楚。」朵湛為了手諭裡的下任新帝的安危,堅決不向任何人透露,怕的就是手諭一公開後,下任新帝的性命即將不保。

  「你心中有屬意的人選嗎?」

  這一點,他就有結論了,「有。」

  「倘若……」她不安地絞扭著十指,猶豫地抬首看向他,「下任新帝並不是你屬意的人選,你會怎麼做?」

  「我會打下天朝。」

  戀姬屏住了呼吸,難以相信耳邊所聽見的是真的。

  他……真如臥桑所料?

  她顫聲地指控,「即使你是北武太子,但天朝到底也是你近三十年來的家國,更何況天朝人民並無欠於你,有愧於你的只有父皇而已,你怎能對天朝起殺機?」

  「你這麼不希望我一手掌握天朝?」面對她的怒氣,鐵勒只是懶懶一笑。

  「那是我的家國!」每每想起他的身份,她便覺得有愧,使他受苦多年的,是她的父皇,站在血親的立場上,她沒有資格去阻止他什麼,可站在天朝人民的立場,她無法坐視。

  他淡淡提醒她,「別忘了我也曾經有份。」這麼快就把他視為外人?她可分得真清楚。

  戀姬更是沒好氣,「那你就更不該這麼做!」當是自己的家國還打?他比那些自相殘殺的皇兄更無情!

  「你的傷還沒好,別動氣。」鐵勒忙拍撫著快順下過氣的她,半哄半強迫地抱起她,將她帶至榻邊休息。

  「你究竟有什麼打算?」心急如焚的她不放棄,邊問邊扯著他的衣襟。

  「這要看局勢。」將她放在榻上後,他拉開她緊揪不放的小手。「一時也說不清的,你只要等著看就成了。」再說下去,只怕她的好奇心會愈來愈多。

  「鐵勒……」她怎麼等得下去?要是國破家亡怎麼辦?

  「你若是繼續這麼激動……」鐵勒以指按住她的唇,意有所指地撫著她的唇瓣,「我會想法子讓你冷靜下來。」

  戀姬低首看看他的手指,再看向他弧度往上挪的薄唇,倏然明白他所指的法子是什麼。

  她紅著臉伸出一指,「再問一個問題就好。」照他那法子,她准會更無法冷靜下來。

  「動作快。」他飛快地在她唇上偷了個吻。

  「當初,你為何要回京接下攝政王?」戀姬在他纏上來時忙不迭地拉開他的大掌。

  一直以來,他在朝中只是保持著袖手旁觀的姿態,就連風淮遇襲,進一步產生衛王黨與西內的惡鬥,他也不加以阻攔或是幫朵湛一把,難道他忘了,朵湛是為了他的帝位在拚搏?他如此置身事外,是不在意帝位,還是另有所圖?要是不在意帝位的話,為何他又要接下攝政王?他是否……也和其它的兄長一樣,也希望為帝?

  「因為我曾答應臥桑一個條件。」然而鐵勒的答案卻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條件?」該不會就是臥桑和他的秘密吧?

  「我會接下攝政王,不過是為了實現我對他的承諾而已。」

  臥桑要他保全八個皇弟,一開始時,他還認為臥桑太過多慮,未來局勢未必會至此,儘管三內內鬥,但不過只是諸位皇弟要清除各自黨內為患的大老和黨內內亂而已,他們有心要除去臥桑在太子位時做不到的積禍,他樂見其成,因此也下打算出手干預,直至風淮出走,京兆失去平衡,而久臥病榻的父皇又已病重,他才意識到臥桑的憂慮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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