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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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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那嫣心房急急跳動了起來,在他飽含情意的凝視下,某些不受束縛的情悖又被他挑起。 「我選的是你,不是料俏。」他蘊藏的目光纏住她,清清楚楚地把話敲進她的心扉。 「是她。」她難忍地別開眼,心房傳來陣陣刺痛,「你忘了她是你指定的太子妃嗎?」 「我再說一次,是你。」他的實言又潛進她的性靈深處,碰觸到她脆弱的靈魂。 像是被拉至希望的頂端而後又重重地摔落,那份痛感,讓那嫣淒迷了眼,不知該如何開口告訴他,懷著一個深鎖著他的秘密,這種日子是多麼的難捱。尤其在他說出這藏在心底的話後,她雖是很雀躍,卻也很傷心,只因這個秘密只能存在他們兩人之間,不能見著陽光,也不能讓天下人知道。 「不會有別人。」他的額傾抵著她的額,喃喃地向她保證,「不會的,除了你,不會再有。」 那嫣哀傷地垂下眼睫,枕靠他的手臂看他擁抱她的模樣,覺得無論他的手臂再如何圈緊,他也不能讓他的諾言實現。 縱使他說得再令人心旌動搖、再怎麼讓她歡欣轉側,但他的承諾是不被允許的,只要他登基為帝,根據內宮律典,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絕對少不了,到時,即使他會如他所言的把心留在她的身上,卻不能阻止其他的女人來瓜分他的人。 由不得他的。在這座太極宮內,身不由己的人,不只她一人。 第八章 夢裡,有雙秋水似的明眸,和秋露白飄融在空氣中的味道。 是多久以前了?十年前?還是再遠一點? 他分不清楚,但夢境仍是相同,一樣位在大酋釀酒之家的西山山郊,一樣是在那座白煙嫋嫋竄攀天際的釀廠裡。 記得是個秋日,父皇應國子監之請,帶箸他遠行至西郊大酋之家品嘗初秋的秋露白,帶了大批的皇衛和太子衛,浩浩蕩蕩的來到不安全的宮外。 當時,在參訪釀酒過程中他看得一時興起,和兩個侍中一塊在人群中與太子衛們走散了,離開了眾人擠促的釀廠,來到遠處另一座小酒坊裡,站在炒料大爐前,怔看著站在十人大灶旁的釀工落力加柴,辛勤地伸展的背脊上賁起的肌內付出汗水。 然而,在柴薪付蝕爐內烈焰之際,一滴燙熱的液體滴落在他的頰上。 他伸手輕觸,豔紅的血印入他的瞳中,當他再抬首看向長年總是在他身旁護駕的侍中離昧,赫然發現離昧的臉孔微微扭曲,像在竭力強忍著什麼。 他的目光來到離昧的胸前,看到離昧為了護他而靜插在要害之上的暗器,他迅即環首探看四下,沒料到此地竟暗伏殺機,來勢洶洶的殺意已將外頭團團圍困住,而因他走得太遠,那些護衛著他的太子衛已隨著皇帝走下山郊四處尋找他,沒人察覺他被困在這個死地裡。 離昧緊咬著牙,一手脫下臥桑的外袍,一手緊捉住另一名侍中,「去,在太子衛趕來解圍之前,去找個和殿下身形相似的人來……」 侍中聽了隨即繞至酒坊中簡陋的宅院裡,在一片哀求聲中拉扯出一名少年,並將衣裳套在他的身上。 眼看著一切的臥桑,聲音裡藏著無限驚恐,「穿箸我衣裳的人是誰?」 離昧艱辛地拖住他,拼命把他帶入懷中將他推至靜僻的角落藏住。 「你們讓他穿著我的衣裳做什麼?」難道,他們又要那麼做了嗎?又要讓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為他犧牲了嗎? 「殿下……」離昧費盡了力氣以身子緊護著他,不讓他離開這小小的避處。 屋外的侍中被刺客發現了,他拉來一匹馬,帶著驚慌的少年乘著馬,在一片刀光劍影中飛快地奔馳。 臥桑奮力想扯離昧,「不許這麼做!」那個代替他引走刺客的少年也有生命啊,而少年的父母又將是如何的哀慟? 「殿下……」支撐不住的離昧跪了下來,兩手緊環著他的腰不放,「為保殿下萬全,臣……唯有此餘策……」 「離昧?」他低下頭,發覺離味不再發出隻字片語,他輕推離昧的肩頭,不願相信地看離昧軟倒在側。 臥桑頓坐在地,兩手緊抱著離昧漸漸冰冷的身軀,閉上眼,不忍地聆聽外頭追去的馬蹄聲變亂了、馬兒嘶嘯地長嗚、悶鈍的落地聲、慘叫…… 為何他的生命總要牽連著他人的呢?為何總要有人因他而受害、總要有人來代他流血..他就不能只是個安全自由的個體,和平凡人一樣,都能好好的、平靜的過下去,而不被扯進這些區謀血腥中? 大量秋露白新釀的香氣掩去了空氣中飄浮的味道,緩緩逐散了血腥的膻味,反讓秋日蕭索的氣息裡多了分溫暖的甜味,融融的,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不知經過了多久,整齊的馬蹄聲再度自遠方傳來,金戎交擊的聲律此起彼落,這時,他知道自己安全了,護他的太子衛們正朝他這方向趕來,可是,他卻仿佛失了氣力般無法移動自己半分,他不知道,在這一次又一次的暗殺生活裡,自己是否還願意再回到宮中,再繼續面對這無止境的被襲生涯。 一張白淨的帕子輕輕拭去他頰上的血債,抬首,他望進一雙秋水翦翦的水眸裡。 是名十多歲的女孩,像朵爛漫的花兒似的,羞澀而又嬌美。 當臥桑再回過神來時,帶人趕來護駕的酒坊主人已將他身上的離昧拖走,在女孩的耳邊不知吩咐箸什麼,就見女孩微微頷首,取來一盅新釀的秋露白,要他喝下先壓壓驚。 新釀初成的秋露白,喝來並不順口,灼熱熱的焚燒著他的肺腑,可是香味卻出奇的薰美,讓他的神智變得清醒也變得更朦朧,他無聲凝望著她的眼眸。 在她明亮的眼眸裡,他看不見那些宮門情仇,也看不見權勢的欲望,她的笑,輕淺似無,淡淡卻留有餘味,令他的心神也不禁跟著她而變得寧靜祥和,看著她的同時,他覺得時間止頓住了,風暴平息了,他從沒看過那麼平靜自由的笑靨,也從不知道自己能有如此心如止水的片刻。 一種難求的渴望從他的心底釋放出來,怎麼也拘管不住,陣陣熏人的酒香泛在鼻稱,像在催促著他。 不假思索地,他取下髻上的白玉簪遞至她紅嫩的手心裡,而後緊緊包握住她的柔萸,女孩只是張大了眼定看他的舉動,沒有反對,也沒開口問什麼,只是加深了唇畔的笑意…… 冰涼的冷意覆在他的額際,逐散了夢境,柔和的燭光泛進他的視覺中。 臥桑張開眼,發覺那嫣的面容就近在眼前,溫亮的燭光淺淺投映在她的秀容上,而他則親昵地枕靠在她的膝上入睡不知已有多久。 「天沒黑你就發燒了,我看你似乎睡得很不好,所以……」她訥訥地解釋,伸手想將他扶進床榻裡睡正。 他平靜地開口,「我作了個夢。」 那嫣止住了手邊的動作,察覺他的神情不似以往,空蕩蕩的眼眸看來有些陌生,和有些……寂寞。 「夢見什麼?」她有些不忍,再度把弄濕的綾巾覆在他的額上,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和緩輕柔。 「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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