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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當然,我怎會我死人做朋友?」不活著怎麼做朋友?他可還沒有通靈的本事。

  「我就偏要讓你失望,本大爺——不救!」蘭析仰高了下巴,等著看衛非何時會拉下笑臉來求他。

  衛非聳聳肩,「往後這小子會往你危難時回報,不救他的話……有天你可能會變成死魚。」

  「就算你說的會成真,我說不救就是不敬,你說破嘴皮子也沒用。」蘭析才不管他這個神算用什麼預言來警告,就是要見死不救。

  衛非不予置評地笑了笑,彎下身問著已經從昏迷中清醒的男子,「落霞劍劍主蓋聶?」

  不知自己為何沒死的蓋聶腦中昏茫茫的,一張開眼就見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正確的叫出他的名,他防備地想動,可是受創的身子卻不與他配合。

  蘭析又瞥了蓋聶一眼,「衛非,他身中劇毒活不久了,你要與他套交情,最好長話短說。」

  衛非在蓋聶的面前蹲下,以修長的手指著他的眼,「你的雙眼告訴我,你想活下去做一件事。」

  躺在大石上的蓋聶,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勉強集中意識在這個看得出他心底意願的男人身上。

  「想活下去,得答應我一個條件。」衛非朝他伸出一指,先和他談起交換條件。

  蓋聶想也不想就點頭,然後靜候下文。

  衛非徐徐一笑,「五年之內,不許報仇雪恨。」

  報仇兩字,讓蓋聶瞬時想起墜崖前所發生的一切。五年?他哪等得到五年!等他傷勢一好,他要馬上奔赴梵家,報他九宮門的血海深仇,並去找將他的心撕成碎片的女人。是她教會他怎麼恨,他就讓她知道他的恨是什麼!

  「五年。」衛非不將他的恨意看在眼裡,重申道。

  身上的傷處與心底的傷處讓蓋聶差點痛暈過去,衛非伸出一掌按在他的心脈上,綿厚的內力輸入他的體內之後,又讓他稍稍回神。

  「你必須等五年。」衛非收回掌,再度說出不容更改的條件。

  蓋聶望著他看似無害的笑意,始終想不通他為什麼要等五年的時間。但他也大概知道身上的毒和傷再不治就來不及了,如果死了,不要說報仇,他連雪恨的機會也沒有。

  蓋聶朝他重重一點頭表示承諾,轉眼間又昏了過去。

  「蘭析,現在就拿出你的看家本領和閻王搶人。」談好了條件,衛非心情甚好地對在一邊冷眼旁觀的蘭析笑著。

  蘭析很有個性地轉過頭,「不救。」

  「你把這小子救活後,用不著多久,他會怕我入骨。」衛非撫著下巴,唇邊還是帶著笑。

  「喔?」這個叫蓋聶的人會怕他?蘭析聽了這種引誘,興玫勃勃地把頭轉回來。

  衛非明聲笑道:「他和另外兩個人,未來都會跟你一樣非常後悔認識了我。」

  「我馬上救他。」

  第三章

  蓋聶真的非常後悔認識了衛非,並且恨他入骨。

  五年前被衛非和神醫藺析所救後,他無一日不和其他同樣倒楣被找到的兩人這般後悔著。

  為什麼他會遇上衛非?早知道認識了衛非後會有今日,他當初就不要點頭,讓衛非叫蘭析來救他。

  衛非在找齊了他和藺析,以及另外兩個也擁有曠世兵器的樂毅和朝歇後,就將他們四人集結在一起,要他們陪著他當黑白兩道皆要追殺的對象。

  會被追殺,是因為這些年來他們所做過的壞事可多了,殺官殺盜、搶庫銀、奪山寨、黑吃黑……林林總總的數下來,他們犯過的案子不下百件,江湖道上的兄弟們都想除掉他們以維持江湖道義和正軌,可是想來除掉他們的江湖人士,對上他們後死的死、逃的逃,不出多久,他們五個人就登上了江湖上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殺手黑名單,還給他們安上無字輩的名號,叫他們什麼無影夫朝歌、無形士樂毅、無音者蓋聶、無常君藺析、無相神衛非。

  針對他們每人的特殊才能。衛非很知道怎麼知人善任,他們每一個人全被衛非利用過;在他們五人在江湖上闖出了名號後,衛非就叫他們分散各處,裝作互不相識往來,要求他們每個月必在京城城南的喪神出聚會一回,而這麼做的原因只有一個——以利作案。

  以他的例子來說,他天生就手巧能解百鎖外號神偷,衛非便三不五時的派他去官府的庫銀重地,叫他把裡頭的官銀搬得乾乾淨淨,並要他們四人捧著搶偷來的銀兩隨處佈施,害他們四個原本清清白白的武林高手,沒多久就成了六扇門神捕左斷欲除之而後快的頭號目標。

  他蓋聶正直的人格和良好的名聲,早跟其他不幸的夥伴一樣,被衛非破壞得一乾二淨。起初他不明白為什麼其他的人也像他一樣聽衛非的話,一個一個追問過後他才知道,原來他們四個人統統被衛非救過命,而且每個人的頭腦都鬥不過老擺著笑臉的衛非,最嘔的是,武功還皆在他之下,只好不甘不願地陪他四處興風作浪當欽命要犯,然後讓神捕左斷一直追在後頭,誓言要逮他們歸案砍頭。

  而最近最讓他痛恨的一件事,就是怕從欽命要犯的身分再降一級,淪落到刺客一職。

  數月前他們五人在喪神出聚會時被左斷一網打盡,皆被關進了天牢等著斬首;但在被斬首之前,卻冒出了一個自稱是左斷妹子左容容的女人,她不但將他們從天牢中教走,還在他們身上各下了不同的毒供她使喚。由於他們每個月底得吃她研製的解藥,因此她要殺誰,他們就得聽話地照辦。而他們會成為刺客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衛非第一個答應了左容容的威脅,接著將他們統統拖下水。

  他雖氣衛非使他受制于一個女人,但作為刺客不過只是替他這個殺手再加個名稱罷了。他已經不在乎自己殺過多少人,因為他早已不是落崖之前的那個蓋聶。

  他不再是那個外表冷漠、內心溫柔的男子,他那顆曾經只為一個女子暖暖跳動的心,已經在五年前墜下萬丈深淵。他變得不信任、鄙視、仇恨女人,在下手殺該殺的女人時,甚至不會眨一下眼。會讓他如此改變的就是恨,當年梵瑟告訴他忘了她的方法就是恨,他是照她的話,用恨來撫平那時令他生不如死的創痛。可是一旦有了恨後,卻更令他無法忘記她。

  他日思夜念的,不是與梵瑟的往日情愛,而是她和梵氏三兄弟對他及九宮門所做過的事。隨著恨意一日日加深,他想報仇雪恨的意念也日益強烈,恨不得早些回到他當年離開的地方,將他的恨意在那裡做個了結。

  這日,在六扇門地底的石造秘密居所,六座大院前的涼亭裡,難得地坐齊了六個人。

  涼亭裡五個無字輩的男人,在左容容開口說了一句話後,每個人臉上表情各異靜默不言,涼亭裡的氣溫變得好冷。

  衛非首先清清嗓子,打破亭子裡快冷死人的沉默。

  「左家妹子。」他撐著下顎徐散地再問一次,「你方才說……你這次要殺郎州司馬?」

  「對。」左容容賽仙的臉上笑意盈盈。

  涼亭裡立刻掀起大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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