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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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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認為滿月時分,薄淡的月光能照清大地萬物,不是個當刺客的好時機,可他偏偏要在京城外多等數天,故意挑這種日子下手,因為這種愈是駕定不會有人敢來行刺的日子,愈是會讓防守的兵衛疏於防範,才能讓他這種投機的刺客撿了個大便宜。簡簡單單便解決一票票在打瞌睡或是怠忽職守的守衛大軍後,他略過貿然進出會遇上的風險,直接依據打采好的消息由閣外施展輕功躍上,找到他正在沉睡的目標。 好一會兒,巫懷賦終於翻光他畢生搜刮而來的財富,滿滿地陳列在床上,蘭析在他氣喘連天稍作休息時,終於有時間來好好問問他。 "除了守衛和服侍你的下人外,天狩閣裡就只住了你一人?可還有他人?"對於觀探曾說過的話,他很好奇,也很想見見所謂的替身。 "你還要找誰?"巫懷賦稍喘過氣,不明所以的望著這個不殺人反而來找人的刺客。 "聽人說,這裡還有一個替身在代替已經沒有能力的國師占卜。"蘭析冷笑地把無用的傳言,說給這個滿是財富的冒牌國師聽。 "沒有……沒這個人!"巫懷賦漲紅了臉,語氣激動的反駁。 "這點我自會判斷。"如果沒有,何需激動?那個替身肯定就在這裡。 "你為何要來此?是要銀兩嗎?要多少就開口,我可以給!"巫懷賦拍著床鋪上價值連城的珠寶,憑恃著這些財富一定能吸引他。 "我來此是因為你必須死。"蘭析連看也沒看,抄起手上的弓箭,再一次搭箭上弦。 巫杯賦恐懼至極地睜大雙眼看著這個手持彎弓的男子,猛然想起斂影那日對他說過的話。在這名男子身後,有一輪比往常更碩大圓滿的明月,恍餾間,他竟以為這名男子是斂影所說的後羿。難道,後羿真的來向他索命了?他不住地從心底打起冷顫,顫巍巍地後退。 "不……我不會,那不是真的…"巫懷賦冷汗濕透了一身,突然由床邊躍下,倉皇的向門口奔逃。 蘭析瞄準的箭尖一偏,改而轉至那亟欲逃命的人影背後,輕輕鬆開右手兩指之間的弓弦,讓箭身如流星似的去追尋它的目標。 解決了巫杯賦之後,蘭析不急著離開,想在此地好好找找什麼是左容容要的月亮。方才與巫杯賦的談話,更是激起了他找人的念頭,不知道能當上護國法師替身的人有什麼能耐?是像衛非一樣會預言,還是真如傳說中的能看到未來了或者,那個替身能告訴他,他要找的兩顆月亮是什麼? 他環顧這間富麗堂皇的居室,猜想著在這座天狩閣裡還有多少類似的居室。以及還有多少相似的人。 走出了巫懷賦的居室,他一連找尋了幾間空蕩陰暗的房間,這些多半是已在睡夢中僕役們的房間。他愈往下找,淨是住了奴僕的地方,於是他停止了往下走的動作,改踏上一條長長的木梯拾階而上。 這條木梯直通天狩閣的最高處,一路上沒有燭火照明,也無燈置,清冷的空氣在長梯上回蕩,一直陪伴著他到梯盡之處。他的雙眼在來路上已習慣了黑暗,即使沒有打燈。他還是發現在這頂樓之處,有一間格局寬敞的廂房。 一進入室內,相同黑暗依然密密地將他籠罩,窗簷上雪紡的纖紗被夜風吹得飄飄蕩蕩;在這間沒有打燈的暗室裡,根本看不出有任何人的存在。他轉頭欲走,不經意地在角落瞥見某種光源,只見黑暗中有一束晶瑩的發光體,璨璨動人。 蘭析的視覺被那道銀白的光線吸引,輕巧無息的腳步不由自主的來到光源的面前。 這光源是個人,是個側捧著明鏡的女人,鏡子反射窗外的月光,將她整個人清楚地反照出來。一襲紈素衣裙,衣抉裙帶在風中款款地、有韻地飛揚。 月光穿過曳地的窗紗,把她婉麗的面容映照得瑩瑩明亮;黑緞般的長髮,自在的舒散在她的胸前,恰似吸收了月光的虹澤,璀璀閃動著豐厚的光澤;纖細可人的臉龐上,濃密的睫毛像兩柄黑扇,緊密的覆蓋著她的眼險,微細的笑意在她的嘴角徐徐舒放。 蘭析緩緩往前移動,眼神戀戀地、更加仔細地看著這名站在窗前望月的女子。 她的左手托著一面鑲著黑木的鏡子,右手白皙的手指優雅地滑過鏡面、指尖輕輕點觸,指腹來回遊移,每每她將指尖劃過鏡面,她的嘴角就會泛起細緻得令人動心的微笑。他忍不住低首尋找她密合的雙眼,想在她的眼裡挖掘使她微笑的秘密。像她這樣光彩流麗的女子,日子是該這般的寧靜、溫柔、旖旎。 她忽然把臉龐轉向他,雖仍舊閉著雙眼,卻能精准無誤地找到他所在的方向,似隔著眼瞼凝望他。 欣賞秋夜月色的斂影在水鏡裡捕捉到一抹影子,她心中一驚,不知在何時竟有人深夜間進她的房中,無聲無息地站在她的身邊似有一段時間了。她偏轉著頭,以指尖輕觸鏡面,細細打量這個站在她面前的男子。 他正張大了眼低頭看著她,從鏡中看來,他有一雙明亮黝黑的眼瞳,高挺的鼻樑,薄簿的唇和方毅的下巴,組織成一張清俊冷漠的臉。一襲素白的衫袍包裹著碩長高大的身軀,他的背後有一把造形奇特的彎弓,它是那麼地眼熟,仿佛曾在哪見過。 她挪動著腳步,而他也跟著她移動,當他的身子正好站在窗前時,窗外的明月將他整個人包圍,他身後的那把彎弓和月亮形成一種契合的角度,她的手指不禁按緊鏡面,想起了這個男人是誰。 是她初初使用水鏡時,第一個看見的男人。 但他的模樣,更像是她幾日前蔔見的後羿,那個要殺國師的神話。 即使先前覺得這名女子再美再好,蘭析也被她這種看人方式,看得心底生出一堆疑惑。 閉著眼看人?她為什麼不睜開眼?而這樣她能看得見?她知道他的存在? 蘭析試探地伸出手在她面前探晃,發現她對陰影明暗毫無反應後,莫名的遺憾和挫傷在他胸口顯得尖銳,疼惜的情緒無處不在地泛漫。 "你是個瞎子?"他驟地覺得憤怒,她竟然看不見他!這樣的女子,怎能看不見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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