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與妻同袍 | 上頁 下頁


  可是黃氏被救起的表徵,分明是昏迷後才入水的,再者她都覺得冷,要丫鬟去取披風,又怎會靠近泛著寒氣的湖畔?

  種種線索顯示這是樁謀害,要不是適巧有婆子經過呼救,哪有機會將黃氏救起,可是為什麼挑她出閣這種大日子裡做這種事?

  是與戶部侍郎夫人不和,因口角引發殺機?

  太不合理了,誰會在別人家裡幹這種事?尤其自己的身分不一般,要是黃氏真出事,鬧出人命害她無法出閣,皇上會輕放嗎?

  這事根據她爹的說法,朱公公回去必定會稟報皇上,到時候還是會派人徹查到底,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查個水落石出,也不知道黃氏清醒沒有,要是在黃金時期不清醒,可就不樂觀了。

  洛行歌逕自想著,讓人牽著下轎,像牽繩木偶般任人擺佈,直到送入洞房,她才稍稍回神,心想,啊,拜完堂啦,這麼快。

  她壓根沒注意堂間觀禮的人們正在竊竊私語——

  「瞧,人家是皇上看重的樂安縣主,有皇上撐腰,喜服不穿,穿的是一品誥命夫人禮服,這不等於是給安國公夫人下馬威?嘖嘖嘖,這新媳進門,就怕安國公夫人日子不好過了。」

  「她這叫偷雞不著蝕把米,本是要讓庶子難看,在皇上面前交代不過去,誰知道皇上看重這個庶子,還將縣主許配給他,人都還沒過門,一品誥命的文書就送到永定侯府,這不是要氣死安國公夫人?想當年國公爺征戰沙場,凱旋而歸時,也沒給國公夫人求個誥命,如今兒媳進門,頂的是縣主的頭銜,穿的是一品夫人的行當,她一個國公夫人沒品又沒銜,往後日子怎麼過?」

  「別替她擔心了,說不準沒幾日縣主就嫌這兒人多厭煩,搬到縣主府去了,如此彼此都清靜。」

  「哪有新媳剛進門又搬出府的?」

  「人家不一般,人家可是皇上欽封的縣主,永定侯的掌上明珠,溫氏她一個沒誥命的國公夫人又能如何?」

  幾位貴夫人觀禮結束便三三兩兩地往外走,討論得正火熱,也似乎不忌憚國公夫人溫氏還在堂間主位上,嗓門不輕不重,就是能讓她聽得一清二楚,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身旁的大媳婦世子夫人杜氏臉色同樣不好,就怕剛過門的弟媳立刻壓了她一頭,於是苦著臉道:「母親,永定侯就是個蠻橫不講道理的潑猴,生了個橫行霸道的女紈褲,如今進了咱們的門,咱們要是不能立起規矩,咱們國公府往後可就要成了勳貴間的笑話了。」

  溫氏一雙丹鳳眼直瞅著已踏出堂間的幾位夫人,嘴角冷哼了聲,心裡早有主意。

  進了洞房,洛行歌安坐在床上,聽著旁人不知道念唱著什麼,像是拿著一把果子往她身上砸,硬是把她胡亂飄的思緒給砸了回來。

  怎麼了?現在到底在幹麼?

  她滿心疑惑,屋裡又突然的靜默,她想要掀起蓋頭一個小角卻被人拍了手,她縮回手,心裡嘀咕著,看一下都不行?太小氣了。

  下一刻,她的蓋頭被人掀開,她詫異抬眼,剛好對上于懸那張喰著笑意,卻不達眸底的漂亮臉蛋。

  美得太過分,那雙眼分外深邃,像是嵌著上等黑玉,剔透潤黑,會勾魂攝魄一般,如此雌雄莫辨的臉,有抹妖冶得教人轉不開眼的魅。

  這樣的臉,管男人還是女人都是美人,可是美得太過火,他……

  洛行歌忍不住想從他的身上找出更多的男人體征,好比喉結,可惜立領太高看不見,至於胸口,平胸的女孩也不是沒有,而下頭……

  「你在看哪?」

  洛行歌眨了眨眼,緩緩抬臉,笑彎一雙琉璃眼。

  她照過鏡子,覺得這樣的自己簡直是無辜無害到可以融化所有鐵石心腸,所以她在鏡子前努力練習過幾回,想著要是哪天不小心說錯話,這一招應該可以讓她頂一下,蒙混過去。

  可惜于懸不是鐵石心腸,因為他根本就無心無腸。

  「坐過去點。」

  她稍挪了下,身旁的位置微微一沉,兩人並排坐著,就見一名婦人來到面前,端了什麼到她面前要她張口。

  她什麼都不懂,下意識看向一旁的丫鬟嬤嬤,一個個都示意她張口,所以她就張口了,婦人立刻喂了口東西,問:「生不生?」

  洛行歌愁著臉,咕噥道:「難吃。」

  話一出口就被自己嚇到,暗罵怎麼可以這麼誠實,說得這麼傷人,說好要改的卻老是改不了。

  正想著要怎麼委婉解釋時,身旁的男人低低笑開,低醇悅耳的嗓音像是把上等的樂器,在這個略顯清冷的空間裡蕩漾出幾分熱鬧。

  「行吧,難吃就別吃了,讓人給你弄點好吃的,我先走了。」于懸喰著笑意交代了下,逕自離開喜房。

  洛行歌目送他的背影,寬肩蜂腰翹臀……這男人的身材也太好了些,其實是女人吧,可他的嗓音確實是男人的聲音,不過也有女人的嗓音比較低沉的……算了,她較真這個做什麼?

  她嫁人了,得找個時間跟她的相公好好聊聊未來,聊聊兩人之間的相處之道。

  「那個……我身上這些可以都扒下來了嗎?」

  一會見房裡只剩自己的丫鬟嬤嬤,洛行歌迫不及待地想將身上的累贅全都扒下來,吃點東西美美地洗個澡,等她的相公回來,和他聊聊人生的意義。

  等于懸再度踏進喜房時,丫鬟嬤嬤早已退到門外,而她一身豔紅裡衣,黑緞般的檀發散落在珍珠白的床褥間,三種搶眼的色彩紮進他眼裡,彷佛紮在他的心底,掀開陣陣騷動。

  果真是美人,躺在床上不語時儼然像尊搪瓷娃娃,當她張眼,那雙琉璃眼像是會說話似的,那般鮮活靈動。

  京城第一女紈褲,他倒沒想到事隔三年他們會用這種方式再重逢,況且那一晚,他確定她已經死了。

  死而復生的傳聞也不是沒有,可是死而復生卻變了性子,就少見了。

  她……真的是洛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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