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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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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為何他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馬車離開徵北王府,踏著夜色,緩慢朝市集方向前進。 「哇哇,拔都、拔都,你瞧!」坐在馬車內的爾玉掀開車簾,對著外頭繁華街景不斷嬌嚷著。「煙火、有煙火!」 「嗯。」拔都隨口應著,黑眸直瞅對面的世於將,而拿下裹眼紗巾的世於將則一直看著爾玉的背影。 「哇,有雜耍,還有戲班呢!」她驀地站起來,卻撞著上頭的木板,痛得她齜牙咧嘴。 「誰要你站起來呢?」拔都一歎,輕挲著她的頭。 「我哪知道這馬車這麼窄?」她扁嘴,但隨即又展笑地看著簾外繁景。 「是啊,怎麼無端端又多了個人呢?」拔都掀唇,笑得戲謔。 「我怕你們在京城裡走失了。」世於將不在意的回答。現在眼前不再只是一片永夜,點點光芒若林間篩落的絲絲光束,使他隱約看得見形體輪廓,但仍看不清楚真實模樣。 「那也犯不著跟我們同車,再要蘇尹和傅年在後頭尾隨吧?」像是在保護什麼似的,真夠彆扭! 這混蛋傢伙八成是把他的身份跟他們說過了,教他們趕緊替他換了房,好像瞬間變成了貴賓似的。 「你是征北王的三弟,當然得要加強戒備。」 「嘖,仇家是找你又不是找我,若是要保護我們,你應該去跟傅年他們同車才對。」拔都哼了聲,顯然不領情。 「仇家的事,我會找時間做個了斷。」早知道幕後主使人是誰,以往懶得搭理罷了,但如今已打擾到他的手足,自然不能不管。 「有什麼好了斷的?把上回抓到的那刺客栽上刑部官大人家裡的家徽,不就能讓他啞口無言了?」看著窗外的爾玉分了點心神插話。 話一出口,拔都隨即不苟同地看著她,她原是不解,而後瞥見世於將的神情,才開始扁緊嘴,告訴自己真的不要再開口了。 「爾玉,你怎會知道主使人是刑部的官大人?」世於將柔啞的嗓音很輕很輕,像正在觸摸一道無法跨越的界線。 爾玉用力地扁了扁嘴,看向拔都,後者無奈地閉了閉眼。「我說的。」 世於將把視線轉向他。「你怎會知道?」 「……我去查的。」他說得心不甘情不願極了。 「你擔心我?」世於將好意外。 「誰擔心你啊?」拔都羞怒地低咆。 非得用這麼教人難為情的說法嗎?可憐如他,就連想要說出真心話都不行!明明是師姐要他去查的,可他偏不能說! 世於將緩緩抹起笑意。「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啊!」笑得那麼爽快是怎樣,以為他真的擔心他嗎?明明舊恨都還沒算賬呢! 「王爺,到了。」前頭的馬夫適時地喊著,馬車就停在市集巷尾的一家雜鋪前,專賣七色線和女紅針黹。 「我下去看看。」爾玉興匆匆地沖下馬車。 「走慢點。」拔都忍不住又歎氣,才剛下馬車,她已經鑽進鋪子裡了。 「拔都,她和璽兒很像,對不?」跟著下車的世於將有感而發地開口,又像是某種試探。 拔都驀地回頭,深邃的鳳眼狹長俊美,裡頭轉動著數種複雜心思,最後無奈地歎口氣。 「怎麼了?」世于將看向他。 「現在眼睛的狀況如何?」他問。 「看不見。」他撒起謊來也面不改色。 瞅他一眼,拔都霍地抽出腰間軟鞭,毫不留情地朝他顏面飛鑽而去,眼看就要擊中他的眼,千鈞一髮之際他又緊急抽回鞭,而世於將,眼眨都沒眨。 難道真是時間拖得太長,導致藥效不彰? 「你幹麼這樣試我?」世於將眯起眼。冷不防地出鞭,還以為他是打算替他家主子報仇呢。「若真要我的命,可要給我個痛快哪。」 「你想得美!」拔都哼了聲。「我只是試試你是不是真的看不見,若是真看不見,我就不跟你計較下午看見我妻子脫外袍的事。」 「我才想要請你好好管教你妻子呢。」世於將哼了聲,頓了下,狀似漫不經心。「你那時瞧見了幹麼不進來?」 「我幹麼要進去?」他也跟著哼,不屑地說。 「為什麼我老覺得你這行徑跟以往沒兩樣?」世於將心頭激顫著,卻不形於色。「拔都,你的行為讓我幾乎要以為爾玉是璽兒呢。」 「是你太思念璽殿下了吧。」 「不,是你的表現太正常了。」世於將苦澀的笑著。「你的心思我又不是不知道,沒道理我痛得夜不成眠,而你卻像是沒人事般。拔都,你愛璽兒的心意不比我淡薄,為何你可以恢復得這麼快?」 這就是他一直覺得古怪沒道理的地方。 若他瘋了,拔都不瘋也會發狂的找他索命,根本不會管他是不是他兄長。 但他沒有,他表現得太冷靜太沉默,就如往常一般,就連守著爾玉的方式也跟守著璽兒一樣,他不認為拔都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另一個女人身上,除非她跟璽兒長得一模一樣,或除非爾玉就是璽兒! 拔都猜想他八成是從師姐口中聽出什麼端倪,便垂下眼,像想通了什麼,抹著邪謔笑意。「等你眼睛好了,自己看,不就知道答案了?」 這麼做,並不違背師姐的命令,而且也許有機會可救師姐的命。若這混蛋傢伙永遠都沒發覺,他就會乖乖閉上嘴,但既然他察覺不對,他提點一番,也不過份吧。 世於將驀地抬眼。「三弟……」他這麼說,是表示他猜對了嗎? 「不要叫我三弟,我可還沒忘了你當初給璽殿下那一劍。」那一劍像是刺在他心坎上,痛得他想狂吼暴叫。 「我可以任你刺上一劍不還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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