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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傅年聞言,又縮了起來,不敢再進言,正想與蘇尹靜靜退下,卻又突地聽見王爺低聲吩咐,“叫她來,本王要她醫本王的眼。”

  兩人對看,臉上淨是喜色。“小的馬上去帶小三過來!”

  太好了!王爺想醫眼了,終於想醫了!

  “本王說的是爾玉!”

  “嗄?”

  “為什麼是你來?”門一開,氣流浮動,世於將不悅地擰起眉。

  “你該不會忘了拙荊為了某人正躺在床上吧。”小三冷哼,腳步淺移,配合著躲在他身後的女人。

  兩人氣息一致,腳步一致,這遊戲在他們很小的時候就玩過,想瞞過一個失明的人,太容易了。

  “你騙我。”怎知世於將卻突道。

  小三緩緩停下腳步,站在他懶倚的屏榻幾步外。“你說什麼?”

  “我聞見她身上的藥味,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小三微挑起眉,看了眼身後的爾玉,那眼神像是在說——誰比較像狗?

  爾玉瞠他,以眼神示意他快點回答。他懶懶聳肩,繼續往前走,邊說著,“你以為只有拙荊受傷?”意思是說他也傷了,但他沒看見。

  世於將不悅地攏起眉頭,儼然快要攏出一座山峰:“不要再叫她拙荊!”

  那真是全天下最教人厭惡的字眼!

  “喔,我髮妻。”小三語波極淡,卻又帶著惡意戲謔。

  聞言,他已經氣到不想說話,突覺一陣涼意撫上他眉心,他不悅地抱怨,“你的手怎麼那麼涼?”

  小三看著“兇手”的主人。“因為我緊張。”隨口掰。

  真是,就跟她說交給他就好,偏要跟。

  爾玉抿著嘴,險些被逗笑,纖手輕揉著世於將的眉心。

  “你也會緊張?”世於將哼笑,然眉間的酸澀確實因為那指尖的適中力道而獲得幾分舒緩。

  “我也是人嘛。”小三就站在他身旁,而爾玉則站在扶手旁,方便為他醫治。

  “躺下吧,我要醫治你的眼了。”

  思忖了下,世於將又問:“你叫小三嗎?”

  微挑起眉,小三似笑非笑地挖苦,“你想跟我話家常嗎?”

  “我想跟你說個故事。”

  “何不先躺不醫眼?”

  “故事不太長。”

  小三以眼神詢問爾玉,瞧她輕眨著眼,遂歎口氣道:“我聽著呢。”

  “我世家有三兄弟,但我三弟在十多年前就失蹤了,他名叫世於剛。”

  小三閉上眼不語,知道他並非在試探,而是根本已經知道他是誰。

  “一年前,我在邊城遇見我最心愛的女子。”世於將頓了下,又繼續道:“她身邊有個貼侍叫拔都,她說當年救起拔都時,拔都已經失憶,而後輾轉又發生了許多事,她跌下山崖,拔都跟著一躍而下,我到崖底找人,撿到一個護身符,才發現拔都是我的三弟。”

  爾玉微愕,他到崖底找人?橫眼看向小三,無聲質問他為何沒告訴她這些事。

  “王爺,要醫眼了嗎?”撇了撇唇,小三不耐地問。

  “小三,你用的藥,和璽兒的藥極為相同,她……”

  “你到底要不要醫眼!”他不快地吼。

  世於將露出淒涼的笑。“我以為他們死了,卻又發現他們沒死……你說,若他們沒死,又回到我面前,他們是想做什麼?”

  “你以為呢?”小三抽緊剛毅的下巴。

  “我想知道她想做什麼。”

  小三翻動眼皮子,暗咒了幾聲,總算明白他不是想話家常,而是想要假借他與她對話!

  “璽殿下已經死了。”小三恨聲道。“我不是已經把骨灰交給你了嗎?”

  不,應該說他是拔都,是世於剛,只是他打一開始,就沒打算恢復最原本的自己,他只想當拔都。

  世於將一愕,眼睫迅掀,那深沉多情的黑眸恍若嵌滿著教他魂魄沉淪的痛。

  “你……騙我。”三個字,說得他好艱難。

  他的世界碎裂了,身體不斷往下滑落,像是摔入永無止境的崖,他不能呼吸,像被什麼掐住了喉頭,一併掐熄了他一絲期望,讓他徹底絕望。

  “我騙你做什麼?”拔都哼了聲。

  痛嗎?他痛嗎?有璽殿下的痛嗎?有他的痛嗎?

  世於將困難地喘息著,明知眼前只有漆黑,黑眸依舊暴瞪著前方。“她呢?她是誰?”

  不可能的,她明明留下了線索,絕不可能如此湊巧!

  “她是我的髮妻。”他知道他指的她是誰。“是我的師姐。”

  “她是璽兒!”她是!她一定是!他不會猜錯、不會猜錯!不要讓他再痛一次了,不要給了他希望再徹底滅絕,他會活不下去,他……

  “你看見了?”拔都很惡劣地湊近他。“你連我的長相都看不見吧。”他輕探手,接住一滴淚。

  淚,是爾玉的,是璽兒的。

  拔都不看她,不看她為其他男人落淚的悲傷。

  “……既然她已不在,你又為何要來?”世於將喉頭抖動,黑眸裡閃著教人動容的淚水。

  他感到自己整個人渙散開來,魂魄像是被扯下深淵,不斷墜落,往底層狂墜。

  “璽殿下臨終前托咐我來醫治你,她最掛心的是你的眼,她認為那是她的錯,害你被旭兀術傷了眼。”拔都垂眼看著他。

  “……她的錯?”他低啞的嗓音破碎著,“那是我的錯,她哪來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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