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吾妻來福 | 上頁 下頁
一三


  “托我的福?”她呐呐低喃,接著像是意會什麼,猛地抬眼。“難道我昏過去時,都是二爺照料我的?”

  馮玨懶懶地睨她一眼。“是啊,我在拉攏你,你感覺不到嗎?”

  “為什麼要拉攏我?”

  “既然要你留下,我就要你的忠心,為了得到你的忠心,身為主子的我不就應該先施以小惠,換你湧泉以報?”既然她是無害的,想留下就留下吧,在他能掌控的範圍裡,他會盡其一切地讓她安心,將他不曾得到的都給予她,用這種方式彌補自己得不到的。

  “二爺不用這麼做的,光是二爺願意讓我留下,我就會做牛做馬回報二爺的。”他不知道當他首肯時,她有多開心終於有容身之處了。

  “所以,我給得更多,你必須回報得更多。”收買人心很容易,尤其她要的如此簡單。

  “嗯,不管二爺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去做的。”她坐起身,握了粉拳,誓言效忠,乍看之下頗有氣勢,可惜的是——

  咕嚕咕嚕……她用力地按住肚子,卻掩不住那羞人的聲響。

  她羞窘抬眼,便見他別開視線,低低笑著。

  她是該覺得丟臉,可是他笑起來的模樣真好看,像是深秋的暖陽,教她心頭跟著發暖,也隨之逸出笑聲。

  §第四章 取名來福

  “所以蒙御醫的意思是,她現在的狀況有所好轉?”賬房裡,馮玨擱下了從其他莊子收回來、才看沒幾頁的賬本,直睇著剛替她診治完的蒙御醫。

  “依照姑娘今兒個的脈象,情況確實有所好轉,但我聽她說起自個兒失憶,想起以往在宮中時有本醫書提過,傷及腦時,帶瘀難散,恐引發失憶,也許她腦袋的瘀血散了,記憶也會跟著恢復,不過這只是推論,老夫並未親眼瞧過這種例子。”蒙御醫在宮中養成的習慣,說話時總會替自己留點後路。

  馮玨垂斂長睫。“恢不恢復倒不是那般要緊,要緊的是能散瘀,別教她老是頭疼。”

  “聽姑娘說這幾日沒再犯頭疼,所以老夫想就繼續服用這帖藥,還有……”他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瓷瓶。“二爺,這藥丸的配方和藥帖是一樣的,要是姑娘又犯頭疼,先讓她吃下一顆,省下熬藥的時間,可較快緩解。”這種順手賺點人情的手法是在宮中養出的惡習,可他給的絕對是派得上用場的。

  馮玨接過手,嘴角輕揚。“多謝蒙御醫。”

  “不用客氣,這是應該的,若有需要,過個十來天,我再進莊子替姑娘診治。”

  “多謝蒙御醫,屆時我會讓爾剛去接你。”

  蒙御醫朝他拱了拱手,便讓爾剛親自送回疏郢城。

  馮玨把玩著瓷瓶一會兒,起身朝外走去,停在西邊的梢間,沒有先知會一聲,便逕自推門而入。

  房內不見半個人影,教他不禁一頓。

  這兒是他撥給她的房,還特地要郝多兒白天到這兒伺候她的,怎麼兩個人都不在房裡?敢情又巡田去了?

  正要離開,突地聽見細微的水聲,他精准地望向屏風,沉聲問道:“誰在那兒?”

  回應他的是她的尖叫聲和嘩啦啦的水聲,他這才意識到她可能正在沐浴,隨即背過身去,懊惱地瞪著門板。

  “二、二爺?”她在屏風後頭喚道。

  馮玨沉著臉問:“郝多兒呢?”不就是要她看顧著,哪怕是沐浴時,她都應該守在她身側才是。

  “多、多兒去幫我拿可以替換的衣裳,她她她很快就回來了。”

  聽她說話都結巴了,他的眼角抽搐了兩下,正要再開口,又聽見細碎的水花聲響,隨是布料的窸窣聲……他知道她正從浴桶爬出,取了布中擦身,他理應立刻離開的,免得壞了彼此的清白,可是接著他又聽到啪啦一聲,他的心兒一緊,似乎是她出浴桶時沒踩好凳子,摔倒了,他關心的問:“你沒事吧?”

  沒聽見她的回應,他又問了一次,卻只聽見她發出細碎隱忍的呻吟聲,想要差爾剛去將郝多兒找來,又想起他送蒙御醫回疏郢城了,不知道郝多兒還要多久才會過來,這天候正轉冷,要是她又摔到頭……

  思及此,他回頭的同時說道:“失禮了。”他褪下自個兒的外袍,快步走到屏風後方,快手拿外袍將她整個裹住,隨即將她抱起。

  這一抱,他才發現她好瘦,身上根本沒幾兩肉。

  不再細思,他將她往床上一擱,急著問道:“傷到哪兒了?”瞧她眉頭緊鎖卻不回應,他更加心慌。

  她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伸手指著自個兒的膝蓋。

  真的好痛,她是整個人直挺挺地撞向地面,痛得連心都差點停止跳動了。

  馮玨伸手拉開衣袍一角,果真瞧見她的右膝紅腫滲血,輕觸了下,聽她又嘶了聲,他連忙抽回手。

  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忍忍,我總得瞧瞧有沒有事。”他說著,動作飛快地按著她的膝頭,在膝頭上下幾寸的位置來回抓了幾下,慶倖骨頭並未錯位。“該是傷得不重,一會兒再找個大夫診治一下就好。”

  垂眼瞧她疼得齜牙咧嘴,五官都皺在一塊兒了,濕漉漉的長髮滴著水,他隨即起身抓了條大布巾往她頭上一包,再見她身上裹著他的外袍,可纖白滑膩的手腳都露在外頭,他心煩地抽過被子將她蓋個嚴實。

  “怎麼也不小心些,又把自個兒摔傷,要是又撞到頭,成了癡兒,我這不是虧大了?”心底有股擔憂化成了傷人字眼,惱她傷勢根本沒好個十成十,也敢無人在側時沐浴,沒摔殘真是她好運氣。

  她委屈不語,心想要不是他闖進來,她又怎會嚇得趕緊起身,結果沒踩好凳子摔了自己呢?

  說到底,不都是他的錯?

  可這話,她只敢想,不敢說。

  “還疼著?”瞧她吭都不吭一聲,他的心一徑往下沉。

  她輕點著頭。

  馮玨直瞪著她蒼白的小臉半晌,突然想起這房裡擱了不少藥,他開了櫃找著,再拉開被子替她上藥。

  她疼得緊閉著雙眼,咬著下唇,蜷縮在被子裡。

  他直瞪著她膝上的傷勢,見她痛得眉頭都快打結,不知道該怎麼安撫她,大手動了動,只能按了按她的頭,拉出她的長髮替她擦拭著。

  不該這麼做的,只因這動作是夫妻間的閨房事,她不過是個傷患,是他撿回的一個丫頭,但膝上的傷是因他而起的。

  垂著眼,正巧對上她張開的眼眸,那雙紅通通的眼濕潤晶亮,淚水還在眸底打轉,卻佈滿了難以置信。

  她為何要露出這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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