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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束兮琰一下馬,宇文恭便已經躍上了馬,朝鐘世珍伸出手。“上來吧。”

  鐘世珍應了聲,借力上了馬,就坐在他前頭,馬兒在他的駕馭之下,如風般地直朝大理寺而去,就在兩人縱馬沖入大理寺大門時,聽見了擊鼓聲正由緩而急,宇文恭夾緊馬肚,馬兒如箭翎般地沖進法場。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鐘世珍拿起了長命鎖喊著。

  劊子手頓了下,豈料監斬的大理寺卿卻又丟下斬令,劊子手揚高了手,大刀在薄霧之間泛著青冷光痕,眼看就要落下,宇文恭抽出鐘世珍的束環,擲向劊子手,縱馬躍起,就擋在闌示廷之前。

  “放肆!本官說刀下留人,此為公孫家長命鎖,本官要以公孫家長命鎖保雒王爺闌示廷,誰有異議!”鐘世珍躍下馬,站在闌示廷面前,高舉長命鎖,怒目瞪視監斬的大理寺卿。

  於是,鐘世珍交出了長命鎖,換回傷痕累累的闌示廷。此事,不消一刻鐘已經傳遍了宮中,闌示延因此勃然大怒,懷疑公孫家有謀逆之嫌,讓都察院彈劾罷黜了禮部尚書公孫策,再將公孫貴妃貶為才人,雖無彈劾公孫令的首輔之職,僅罰她閉門思過,但此舉已被視為對公孫家的懲處,朝堂中一片靜默,無人敢上諫。

  消息傳到首輔府時,曲恬兒苦口婆心地勸著。“大人,這麼做,你會成為公孫家的罪人。”

  鐘世珍坐在床畔,低聲道:“小聲點,別擾了王爺。”先前請大夫醫治時,他那腹背間的傷,怵目驚心,這會也因傷發著高燒,雖喝了藥,燒卻未退。

  “大人……公孫家一旦出事,三大世族即將失衡,朝堂之間——”

  “恬兒。”鐘世珍冷聲打斷她,水眸含怒道:“為了公孫家的利益和朝堂間的權力平衡,你要我罔顧人命,你要我眼睜睜看著一個無罪之人被迫以莫須有的罪名問斬?我是官……自該護民保民,可如今我連一個無罪之人都保不住時,我算是什麼官?”

  曲恬兒淚如雨下。“大人,誰都能救,就是不能救雒王爺……而且,大人敢捫心自問,大人救雒王爺只是因為該救而救,而未動情?”

  鐘世珍抿緊了唇,無法反駁。

  “大人為何不懂?老爺將長命鎖交給大人,是為防他日身分被識穿可以自保,而老爺為了保護族人,不得不閉著眼當瞎子,見死不救,不是無情,是無能為力。大人自以為救一人而賭自己一命,殊不知大人一步錯,將用公孫家陪葬。”

  “我會跟皇上請命,假如我犯了錯,由我一人承擔,與公孫家其它人無關。”

  “大人……恬兒不是貪生怕死!恬兒是怕有一日,當大人察覺時,一切都遲了,大人會自責而死。”

  “好了,不要再說了,你暫時先回尚書府。”

  恬兒說的,她都明白,可是當她看見滿身是傷的闌示廷,她的心就像是被什麼給緊掐住,她無法思考朝堂間的爾虞我詐,她只想著——不管要她付出什麼代價,她都要保住他的命。

  “公孫……”

  夜裡,當他清醒,喚著她時,她激動得幾乎落淚,情難自禁地吻上他的唇,輕柔地環抱住他,低聲道:“王爺,只要公孫在的一天,公孫就為王爺保下一天的命。”她沒瞧見,闌示廷溫雅的眉眼隱隱激動著,手動了動,回抱住她。

  在鐘世珍的悉心照料之下,他日漸好轉,偶爾還會教她如何使用九節鞭,而首輔府裡,唯有宇文恭和束兮琰還敢上門。

  她在旁聽著他們分析朝堂局勢,公孫家已經完全失勢,反倒是有不少官員面對連下數道暴政的皇帝極為不滿,有心朝闌示廷靠攏,甚至朝堂間有流言傳出,當年先皇遺詔上指定繼位的皇子應該是示廷,並非示延,是有人從中更改。

  “兮琰,說遠了。”宇文恭淡聲阻止。

  “等等,當初擬遺詔的人是誰?”鐘世珍追問著。

  瞬間,房內靜默了下來,她疑惑地看著三人。

  好半晌,束兮琰才輕聲道:“是公孫世伯。”

  她傻了,也突然明白了,為何父親和姊姊都站在皇上那一頭,不只是利益共生,還因為擬了假遺詔。

  然後,她決定了——“咱們來幹一件大事吧。”

  “熙兒,別胡來。”宇文恭知曉她的想法,低斥著。

  “與其坐困愁城,倒不如殺出一條血路。”鐘世珍神色嚴肅地道,“皇上何時要趕盡殺絕,誰都猜不透,與其等死,我寧可一搏,讓雒王爺奪回屬於他的皇位。”

  “我不奉陪!”宇文恭怒然離席。

  鐘世珍見狀,心裡雖難過,但還是執意這麼做,和束兮琰商議著,而全程,闌示廷不發一語,直到束兮琰離開之後,他驀地將她環抱住。

  她嚇了一跳,而他的唇已經落下,綿細如雨般將她籠罩,而她在察覺他的意圖時,急忙道:“王爺,有件事我必須先告訴你。”

  “嗯?”他將她壓在床上,大手扯著她的腰帶,探入她的衣衫之間,突地發覺中衣底下似乎還有布料。

  “那個,事實上我是女人,雖然我扮男人很像,但……我真的是女人。”

  闌示廷怔住,拉開她的衣襟,果真瞧見她胸口上纏著一條布巾,他輕輕地拉開束縛,她羞得趕忙抬手遮胸。

  “王爺失望了嗎?”

  “不,我很開心,不管你是男是女,我都要定你了,他日我要是登基為帝,你必是我的皇后。”他允諾著,啞聲低喃,“熙兒……我的熙兒。”

  鐘世珍笑了笑。“我對那種稱號什麼的,一點興趣都沒有,只要給我一個位置就可以。”太好了,她一度懷疑老是喜歡對她又摟又抱,又沒娶妻納妾的他有斷袖傾向,如今確定他是為愛而愛,性別可以拋諸一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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