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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你的意思是說,燕太子丹派來的刺客比他弱,而他被我一腳踹飛……燕軍爛成如此,難怪只會使刺客突襲一招。”蓋聶不禁搖頭歎氣了。

  “無禮之徒,在下乃是秦國衛尉,方才不過是一時輕敵罷了。”福盛哪裡吞得下這口氣,硬是要扳回一點顏面,端出身分好讓他這個窮鄉僻壤的荒野布衣知道,自己不是他能得罪的狠角色。

  “你是秦國衛尉?”蓋聶驚詫地倒抽了口氣,見福盛得意洋洋地點了點頭,他忍不住道:“阿軻,他那種劍術竟是宮中衛尉,秦國有這麼弱?”最後那句話是問著荊軻,帶著幾分訕笑的目光卻是落在贏政臉上。

  “你聽錯了,他是洗馬,不是衛尉。”贏政神色不變地道。

  福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的主君竟開聖口,將他連降數級,洗馬……洗馬哪裡是官呀,那是體制外的預備官而已,純粹洗馬而已耶!

  “他剛才說是衛尉。”

  “他現在是洗馬。”正所謂新仇舊恨,就在此一眨泯恩仇吧。

  蓋聶輕喔了聲,看向臉漲得通紅又無比哀怨地垂下臉的福盛,突然覺得他有那麼一丁點可憐,要是聯合他一起計殺秦王,不知道他意願高不高。

  “好了,這牢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刺客是燕太子丹派來的,那麼咱們要前往燕國的路上必定還有埋伏。”荊軻憂心忡忡地將話題導回重點。“我現在擔心的是,高漸離恐已遭遇不測。”

  “不會。”嬴政和蓋聶不約而同地道,兩人互瞪一眼,像是暗罵對方幹麼當個學人精。

  “何以見得?”荊軻沒有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又問道。

  “因為他必須留下高漸離才能將你吸引前去,才能設下另一個局逮住我。”贏政搶先一步解釋道。

  蓋聶微眯起眼,思索著和燕太子丹合作的機會有多大,但想歸想,一想到就是那個始作俑者把荊軻和秦王給繋在一塊,他橫想豎想都認為頭一個該先殺的就是燕太子丹。

  “既是如此,阿政,咱們就在這兒分道揚鑣吧。”她實在不願見他再為她涉險。“你讓福盛護送著回秦國吧。”

  “你在胡扯什麼?”贏政怒眼瞪去。

  “阿軻說的對,要救高漸離,由我跟阿軻去就夠了,你跟著去只會礙事。”蓋聶力挺自家人,想趁機將贏政給踢到天涯海角去。

  贏政壓根不理會他,緊緊握住荊軻的手。“卿,我可以,絕不礙事。”

  “阿政,我不是怕你礙事。”荊軻無奈地歎了口氣。“阿政,你仔細想想,燕太子丹既已知道你跟著我前往燕國,你認為他會輕易放過你嗎?你要是前往燕國,對他而言是絕佳機會。”

  “你未免也太瞧輕我了。”贏政斜睨了眼蓋聶,目光又迅速回到她臉上。“我在身上有傷的狀況下,還能跟你師兄打個平手,待我傷好了,難道我會輸他?話再說回來,有我當餌,你要救高漸離的機會就更大了。”

  “我不能讓你冒這種險,讓師兄跟我去就好,你和福盛先回秦國,等我的消息。”荊軻微有怒氣,因為他不顧自身的危險。

  “卿,在這當頭,你讓福盛送我這個身上有傷的人回秦國,半路要是遇到大票埋伏,你認為他真能將我保護好?”贏政的神情非常嚴肅,說的話更是一針見血。

  一直在旁悶不吭聲的福盛,默默的走到外頭啜泣,可憐到一直裝啞巴省得被罵的秦舞陽則跟到外頭替他拍背,無聲的告訴他,你的心情我懂。

  贏政繼續無視那兩人,直瞅著荊軻,等待她最後的答案。不過說真的,就算她不讓他跟,他也有法子跟上,他會先徵求她的意見,只是不希望她生氣罷了。

  說好了,只讓她開心的。

  “我再想想。”荊軻沉下眉眼,直覺這問題確實棘手,充耳不聞外頭的福盛已經放聲大哭。

  只因她的猶豫,間接證實了他的能力不足。

  “這事可以先暫時緩緩,咱們眼前該先處置的是——”贏政噙著和煦的笑望向蓋聶,道:“請教蓋聶兄為何要行刺我?”

  荊軻頓了下,緩緩看向大師兄,美眸閃動著懾人殺氣。

  蓋聶閉了閉眼,無聲地問候了他。

  §第十一章

  天色未亮,荊軻已悠悠轉醒,在贏政的懷裡微動了下,他極具佔有性地將她摟得更緊。

  “阿政,我要去熬你的湯藥。”她輕聲道。

  “嗯……天還沒亮。”他眼未張,也知道屋裡還暗得很。

  “我都是這時分替你熬湯藥的。”純粹是防備二師兄“福至心靈”地在他的藥裡加料。

  先前她就察覺他虛弱得古怪,查過藥渣後,證實了並非她多疑,她也因此稍稍教訓了一下二師兄,但就怕二師兄記仇又遭大師兄唆使,所以自己動手最妥當。

  “卿……”

  他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頸間耳邊,教她莫名感到臉紅心跳,只能強硬地拉開他黏人的手臂,輕鬆地躍下床,順手將發挽成圓髻,搭了件外袍就走出房門。

  近來,她心頭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每每他摟著她睡時,她總覺得愈來愈不自在,尤其他在她耳邊說話時,她老是會心跳加速。

  是他初醒的嗓音太慵懶嗎?但隨即她又自己否定這個說法,因為他不管何時在她耳邊說話,都有同樣的效果。

  她到底是怎麼著?撫著臉,熱氣未散,她渾身不自在地踏進灶間,就見阿蕊已經在灶前升火,而秦舞陽竟在一旁幫忙,這一點教她頗為意外。

  荊軻雙手環胸倚在門邊,就見秦舞陽拉著阿蕊不知道說了什麼,阿蕊低低笑著,面頰微微泛紅,她不禁微揚濃眉。

  阿蕊羞怯地想縮回手,秦舞陽卻怎麼也不肯放手,待荊軻回過神時,她已經將秦舞陽給一腳踹開。

  “秦大人!”阿蕊驚呼了聲,趕忙將秦舞陽扶起。

  “你為什麼又踹我?”秦舞陽淚眼看著荊軻。

  “你在做什麼?”荊軻的眸光冷肅懾人,她輕輕地扳了扳手指,鬆動鬆動肩膀,似乎有意拿他活動筋骨。

  “我沒有啊!”他二話不說立刻躲到阿蕊身後。

  “是男人就給我出來!”看來這傢伙還是死性不改欠教訓,她好歹算是他的長輩,扭一扭他的劣根性也是應該的。

  “我還沒束髮不算男人!”秦舞陽吼了回去。彷佛只要有阿蕊在,他就擁有萬夫莫敵的氣勢。

  “你還不是男人就敢調戲姑娘家!出來!”荊軻隔著阿蕊和他對峙。

  “我哪有!”

  “我明明瞧見你握著阿蕊的手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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