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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握著手又沒怎樣,咱倆晚上還一道睡呢!”

  荊軻驀地停下腳步,先朝阿蕊施禮,隨即趁阿蕊不備,一把將她提起挪到身側,露出了縮著脖子的秦舞陽,他一時失去屏障,急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你倆一道睡?”荊軻問得極輕,危險地眯起眼,殺氣咻咻射向秦舞陽。

  “很冷啊。”他的身子抖若秋葉,可憐兮兮地道。

  “是啊,大人,這些日子趕路,有時連營都沒紮,冰天雪地裡要是不傍著睡,真會凍死人的。”阿蕊趕緊幫忙解釋,臉早已紅透。

  荊軻睨她一眼。“你知不知道你是姑娘家,你可以和一個毫無干係的男人一起傍著睡?”

  “可是……”

  “話不是這麼說的,你還不是都跟秦王睡。”秦舞陽小小聲地說。

  荊軻橫眼瞪去。“我和阿政是君臣關係,你跟阿蕊是什麼關係?”

  “你是女人,和秦王怎會是君臣關係?打我以往聽過的,曾與君王同寢的臣子全都是寵臣……床上寵的。”眼見她一副要掐死他的狠樣,他開始後悔自己話說得太快。“那些都是男的寵臣,女的不叫寵臣。”

  拜託,阿政……這麼親昵的喚法,她以為秦王是一般販夫走卒可以直呼名諱的嗎?她叫得那麼順門,大夥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欲蓋彌彰的解釋壓根不能教荊軻釋懷,等她再次回過神來時,秦舞陽已經再一次跪伏大地。

  “阿蕊,他要是再敢輕薄你,你就像這樣踹回去,懂不?”荊軻冷聲下令。

  “可是……奴婢並不討厭秦大人。”

  荊軻大吃一驚。“你喜歡這一種的?”他明明就生得一副油頭粉面模樣,像是天生吃白食的,她是眼力出問題了,還是吃了什麼不乾淨的?

  阿蕊嚇得胡亂揮著手。“奴婢沒有非分之想,就像大人對大王一樣沒有非分之想,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每當秦大人靠近我時,我總會心跳加快,臉也燙得很厲害。”說著說著,阿蕊不禁羞怯地垂下臉,但荊軻依舊可見她紅通通的臉頰。

  荊軻傻了。

  這到底是什麼狀況?為何她會出現和阿蕊一模一樣的反應?

  她托著額,想不出所以然來,直到瞥見二師兄走進灶間,她才想起她要熬藥。

  “阿蕊,把這傢伙丟出去,太礙事了。”

  “是。”阿蕊像拎只小雞般地將秦舞陽拎起,走過徐夫人身邊時還怯怯地問安。

  徐夫人直睇著阿蕊的高大背影,回頭要開口,就見荊軻不知為何湊得極近,近到只要他把嘴一噘就極有可能親到她……可惡,為什麼要這樣玩弄他的心,太考驗他了,他到底要不要噘嘴啊?

  正當他選擇會被暴打一頓的下場而噘起嘴時,她卻已經退開,教他泫然欲泣,他被玩弄得好徹底,到底是誰把她給教壞了。

  “你剛剛是在做什麼?”見她舀水進陶鍋,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徐夫人不禁微惱地跟在她身後問道。

  “嗯?”

  “你貼我貼得這麼近,是想輕薄我嗎?”

  荊軻睨他一眼,嘴角抽了兩下。“我只是在試驗。”貼近一點就叫輕薄,那阿政每晚都將她摟那麼緊算什麼?

  “試驗什麼?”徐夫人嗅出不尋常的跡象,緊咬著這個問題不放。

  “試……”她眸色一暗。“看你有沒有心虛,有沒有在藥材裡動手腳。”

  “我沒有!難道我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就跟你說我不會就是再也不會,你總不能因為我犯了一次錯就判我死罪!”他簡直要捶胸頓足,泣訴天地不公了。

  “你不只一次。”

  “就、就算兩次也不能判我死罪。”徐夫人的氣勢有點弱了。

  “你確定是兩次?”

  “我先去淘黍米。”他連忙從石倉裡舀了十合黍米,並快速轉移話題,“對了,秦王的隨行侍衛的吃食用度全都給我記上,改天要還我的。”

  “知道。”荊軻沒好氣地道。

  徐夫人淘洗好黍米煮上後,便先離開了。

  荊軻將藥材都丟進陶鍋裡,蓋上鍋蓋,接著雙手環胸瞪視著陶鍋,思忖著方才她靠徐夫人那麼近,心裡卻一點反應皆無。

  別說臉紅,就連心跳都一般……所以問題是出在贏政身上,還是說她得再找幾個人試試?

  一會兒藥熬好了,她端著一碗湯藥回房,就見贏政坐在窗邊的席榻上看向窗外,她瞥了窗外一眼,連歎氣都省下了。

  “阿政,喝藥了。”荊軻看到他一臉難堪地捂著臉,安慰道:“沒那麼慘啦,我師兄的劍術在我之上,福盛的根基……打得不怎麼扎實,所以會慘敗實屬正常。”

  贏政沉吟了下,接過藥碗問:“蓋聶有無可能為我所用?”

  “你想招攬大師兄?”

  “不可否認蓋聶的劍術相當上乘,要是有他可以代為操兵訓技,那我可省事多了。”雖然不想將討厭的傢伙擺在身邊,但他的才華實在太吸引人了。

  “大師兄想殺你,你不生氣嗎?”荊軻在他身旁坐下。

  “你當初想殺我,我生氣了嗎?”贏政好笑反問,淺啜了口帶腥的藥湯,臉皺了皺,又道,“只要有才能有本事的,那些小事可以不管,我是求才若渴,況且……你和蓋聶都一樣,想殺我時都不隱瞞,至少很坦率,我喜歡這一點。”

  “所以你認為我有才能?”

  “你要是沒有才能,這天底下有才能的大概也不多了。”

  荊軻聽著,心底發暖,但仍舊問:“你是否遺憾我非男兒身?”

  “沒有,我認為是男是女都無妨,有本事才是重點,要不當初我怎麼會把阿蕊帶回宮?可惜我事多繁忙,沒多久就把她給忘了,要不稍稍訓練一下,她可不輸給男人。”贏政把剩餘的藥湯一口飲盡,那股腥味嗆得他眯緊了眼,再張開時,就見她貼在面前,近到他可以嗅聞到她身上的氣息,可以瞧見她臉上的汗毛和濃纖長睫。

  這是哪招?他現在該做何反應較為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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