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野獸公子的賭約 | 上頁 下頁
三十五


  痛,就一次痛到底,痛到極限,就不會再想起。

  “你!”樊入羲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卻見一隻雕飾翻出。“這是……”

  “樊老闆,你別這樣!”卜希臨沖向前阻止,卻瞥見他將她贈與的七彩鳥穿上紅繩戴在頸項間,這意謂著、意謂著……

  察覺她的注視,文世濤把心一橫,扯下七彩鳥。“你給我這個,是故意在嘲笑我?我不可能擁有正常的雙眼,這七彩鳥……”i他奮力將它丟向窗外,落進溪承裡。

  “不要!”她要阻止,卻已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七彩鳥掉疊在溪裡,消失不見。

  “那玩意一點都不適合我,就如你,也不適合我。”他強迫自己無情,強迫自己演完最後一幕戲,只是有點遺憾,曾經美好的一切,竟是由他親手撕裂得粉碎。

  蔔希臨看著他,豆大淚水滑落,她用力地抿緊嘴,轉身就跑。

  “卜姑娘!掠陽,跟上!”樊入羲命令貼侍跟上,旋即轉頭怒瞪著好友,卻見他眼睛綻著鮮紅光痕,眨也不眨的追逐那抹纖細的背影,像是多麼不舍,不斷地用眼去記住她。“你……你這是何苦?”

  樊入羲罵完,撇下他,大步離去。

  “什麼是苦?求不到是苦,求得到……更苦。”他啞聲喃著。

  他獨自在黑暗中很久很久,渴望得到一抹光,渴望得到溫暖陪伴,老天憐他,何其有幸擁有,他看見了色彩,感受到溫暖,如此奢侈的盼望就在他的眼前,伸手可及,可是他要不起……他輸不起……

  “掠陽,卜姑娘在哪?”

  樊入羲一下樓,就見貼侍站在樓梯邊,有點不知所措地指著前方,狀似在賞蓮,其實正努力壓抑哭泣的蔔希臨。

  瞧她不斷抖顫的肩頭,樊入羲俊俏的臉都快要皺成一團。

  “咳……”他緩步走向她。“卜姑娘……你……”

  喔,該死,他到底要怎麼安慰她?

  雖說他一向很懂得怎麼逗姑娘家笑,可是眼前這位並非他的愛慕者,當然不買他的賬,尤其她剛被心上人狠狠傷透心。

  偏偏他又知道來龍去脈,不能和她一鼻孔出氣地苛責好兄弟,但也不能委屈她……嘖,真是麻煩。

  “對不起,樊老闆,我失態了……”她沒有回頭,脆亮的嗓音不再,裹著濃濃的鼻音。

  “不不不,如果我是你,也會哭的。”這句話安撫的意味極重,因為他根本沒被無情對待過,哪會明白個中心傷?

  “樊老闆原來是識得七彩的,怎麼都未提起過?”她問著。

  “呃……”沒料到她會這麼問,樊入羲頓時詞窮了。“就……”

  “這代表著,你見到七彩時,他就已經恢復記憶了?啊……不,他不是七彩,是文世濤,是文家雕刻坊的老闆……”她輕喃著,想起盧叡溟曾經說過的事,不禁搖了搖頭。“原來如此,怪不得他會那麼喜歡我的雕工,又會做推車。”

  “啊,你不會以為他是故意混進你家,想要偷你的技巧吧?”樊入羲眨眨眼,突然發現她和一般姑娘有些不同。

  既沒哭得柔腸寸斷,也沒咬牙切齒的問候文家祖宗十八代。

  卜希臨聞言,反倒笑了。“怎麼可能?你知道我是在哪救了他嗎?”

  樊入羲搖了搖頭。這事世濤並沒跟他提過。

  “我是在半山腰的山溝救了他,要是我沒出現,一旦入夜,他就會被狼群給生吞活剝,如果他是為了偷雕技而來,沒必要賭這麼大吧。”頓了頓,她看向遠方瀲灩的溪流。“況且,我的雕技並非一絕,有什麼好偷的?”

  她被偷走的,是心。

  聽著她條理分明的分析,他心思一轉,問:“那麼,你想為什麼我遇到世濤時,他已經恢復記憶,卻不允許我戳破他?”他循循善誘著。

  蔔希臨眯著哭腫的眼。“那就代表他已經決定要離開我……”

  樊入羲一愣。“何以見得?”他趕忙追問。

  “不戳破,是要我沒有防備,到時候他走了,我也沒法子透過任何關係找到他。”說著,晶亮淚水在她的眸底打轉。

  樊入羲歎息一聲,沒有說話。

  “唉,原來是因為我毀容了……”她苦澀的勾揚唇,笑聲中流泄著自嘲。

  “不是的!絕不是這個原因!”樊入羲大聲反駁。

  她抬眼。“那麼……是因為覺得我配不上他?也對,不管是家世背景,還是外貌,我都匹配不上他……”說著,她輕撫自己的臉。

  他身為文家的當家,如果娶妻,自然要門當戶對,再不然也要一個出得廳堂的嬌妻,而她……沒有資格。

  “不是,是……”樊入羲急了,想說又說不得,畢竟那是文家的秘密,總不能經他的嘴說出。

  “樊老闆不必再多說,至於雕飾的事,現在的我真的雕不出東西,所以還是請樊老闆另請高明。”她欠了欠身。“我想要趕回鳳鳴山谷了。”

  “等等……”他想要說什麼,卻突地聽到遠處有陣陣的驚呼聲,不禁輕嘖了聲,看了貼侍一眼,掠陽立刻前去查探,而他則是沉聲道:“你可知道那箱玉化膏是誰托去的?”

  “不是樊老闆?”

  “不是,是世濤。”

  “……他?”

  “他如果真絕情,又為何要特地請人從宮中調出一箱的玉化膏?那可是讓他欠下好大一筆人情和犧牲龐大的生意利潤才做成的交易。”他正是因為世濤這個舉動才確認,他對卜姑娘用情有多深。

  “他……”她字句破碎著,無法捉摸他的心思。

  說了不要她,還丟了她給的七彩鳥,這不是意謂著絕裂了?既然如此,又何必管她臉上的傷疤?

  “大少。”掠陽無聲無息地走近,停在兩人兩步之外。

  “發生什麼事了?”樊入羲看向他。

  “文爺跳溪了。”

  “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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