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野獸公子的賭約 | 上頁 下頁
三十三


  “就這麼決定,明日一早,樊家的馬車會到這裡來接你,載你到天水城。”壓根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何掌櫃立刻跳上馬,逕自駕馬離去。

  “何掌櫃!”蔔希臨傻眼。“這人怎麼這樣趕鴨子上架?”

  在廚房邊的蔔拾幸聽著,提議道:“姐,你去走走也好,就當是散散心吧。”

  “我?”

  “嗯……姐的眼睛已經腫了好幾天,爺爺很擔心,你去天水城吧,說不定能遇到七彩哥呀。”

  蔔希臨垂下長睫笑得苦澀。

  她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可原來家人一直都看在眼裡。

  想了下,她歎口氣。就到天水城去走走吧,也順便告訴樊老闆,現在的她,再雕不出任何東西了。

  天水城,悅來酒樓。

  天水城境內由千條溪水橫切縱走,形成自然運河景象。由各水閘控制溪水的深度,進而開放吃水程度不同的船隻航行。

  一旦時節進入夏季,便可以看見不同大小的船隻在不同的水道上悠遊徜徉。天水西支的水道上,行駛的通常是吃水較深的樓船,東支行駛的則大都是吃水較淺的柳葉舟。

  而樊家的悅來酒樓,正是沿著東支較淺水脈而建,有不少溪流縱橫,坐在酒樓三樓的雅房裡,只要臨窗便可以看見各色船隻裝飾得爭奇鬥豔,在水面上形成斑斕而奢侈的色彩,美不勝收。

  “我說世濤啊……我邀你到酒樓,不是要你在這裡賞船景的。”樊入羲走進來,就見好友坐在雅間的窗邊,目光落向外頭,但心神早不知道飄去哪。

  “不然?”文世濤眼也沒抬,淡聲問著。

  恢復文大當家的身份,開始與以往沒兩樣的生活,掩覆左邊深藍瞳眸的眼罩再次戴上,更顯得他人陰鬱晦暗。

  “再怎麼樣,你都回來幾天了,今天你的好妹婿和執秀也來了,你總得去道聲謝,在你不在的期間,替你打理文家的事業吧。”樊入羲搖頭晃腦地走到他身旁。

  他是文世濤的好友,也是范薑魁的好兄弟,夾在這兩個不對盤的人之間,他一直很為難,以為他們會因為執秀的關係而和解,誰知道,他們也只在執秀面前和平相處,私底下還是對對方很有意見。

  “我把執秀嫁給他,他差點把她害死,我都原諒他了,還要我怎樣?”他一貫的淡然口吻,表情卻比以前還陰鬱,像是還活著,但魂魄卻逐漸消散。

  樊入羲淡淡地打量他,像在想什麼,好一會才試探性地道:“還是,我幫你把卜姑娘找來吧?”

  文世濤驀地抬眼。“你敢!”

  “怎麼了?”剛踏進雅房的文執秀因兄長的低咆聲而怔住,不解地來回看著兩人。“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見好友要開口,文世濤怒目瞪他。

  收到警告,樊入羲只能乖乖地閉上嘴。

  “大哥。”看著欲言又止的樊入羲,文執秀心裡有了底,把託盤上的茶水擱在桌面便走向兄長。“都已經好些天了,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到底是哪戶好心人家救了你,好讓我有機會去謝謝人家?”

  “不用了,我已經謝過對方了。”

  “那是你謝的,又不是我,不管怎樣,我還是要親自好好地謝謝對方。”她勾起溫婉的笑。

  “執秀,”文世濤勉強勾起笑。“對方是隱居人士,不喜歡有人去叨擾。”

  “那為什麼樊大哥可以找到你,又將你帶回來?”她笑眯眼。“還是你要我問樊大哥就好?”

  “……他忘了。”他沉聲低啞的道,雙眼滿是威脅地看向好友。

  樊入羲也只能屈服於惡勢力之下,“呃……是啊,我不太記得正確位置,畢竟鳳鳴山谷那裡山脈極多,很容易搞混的。”

  文執秀微抿起唇。“好,你們都不說,我就叫我相公去查,就不信查不出來。”話落,她起身就走。

  雅房內突地靜默起來,樊入羲看了好友一眼,忍不住歎氣。“你這是何必?執秀想要感謝對方,就讓她去嘛,而你既然想她就去找她嘛,幹麼折磨自己?”他看得出來,世濤之所以失魂落魄的,關鍵就在於蔔希臨。

  他是不知道蔔希臨怎麼辦到的,但他觀察過了,只要她在,世濤就會笑,那感覺就像是前些日子,酒樓剛開張時,他請來百戲團,其中有一團掌中戲,那掌中木偶因為掌偶師有了生命。

  在他看來,蔔希臨就像是那位掌偶師,讓世濤開始有血有肉,連表情也豐富起來。

  “你未免管得太寬!”文世濤咬牙低斥。

  如果可以,他不想再聽到希臨的名字,不想讓那名字再擾亂自己。

  他以為自己可以把那些日子磨成回憶,藏在心底深處,在他孤單時慰藉自己,可是他錯了。回憶一旦出籠,根本慰藉不了,還纏起相思,扯著他的魂魄想尋找她。

  他好想她……好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可是,不能,只怕見到她,他再也不願放開她。

  更怕的是,也許有一天,她會在他懷裡失去呼吸……與其如此,他寧可抱著回憶磨得自己傷痕累累。

  “對,我向來管得很寬,還很想充當喜鵲,搭起鵲橋,讓牛郎織女見上一面!”像是和他杠上,樊入羲見他哪兒疼偏往哪兒戳。

  七夕那晚,他早在蔔家外等候,親眼看見他朝蔔希臨笑得萬般艱澀,那麼疼惜難以割捨。

  “就憑你!”

  “對,就憑我!”

  察覺他份外認真,文世濤眯眼警告,“入羲,別告訴我,你背著我做了什麼。”

  “不好意思呐,我這個人向來是明人不幹暗事,想做什麼我一定會先告訴你。”抽出腰間的摺扇,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揚著。

  見狀,文世濤微鬆口氣。“我警告你,別胡亂干預我的事,我和她之間……是絕無可能的。”

  “要是真絕無可能,你又何必動用關係找來玉化膏,還托我差人轉交給她?”

  文世濤沉默不語。

  “要是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你又何必為她做這麼多?”

  “你明知道我不能……”他沉痛地閉了閉眼。

  “好!咱們就來談這件事。”樊入羲突地收起摺扇,一本正經地看著他。“咱們說執秀好了,她因你而傷,身有殘疾,這事你從沒說過,所以我也無從得知,但執秀在我眼裡,跟個尋常人沒兩樣。”

  “那是她為了不讓我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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