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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放心,我就是公理。」慕容決將一切皆看在眼裡,心裡暗自盤算。

  聞人遙抬眼睇著他,只見他勾唇笑得睥睨傲世。

  「走吧!」屈士全,前任小小的刑部侍郎,當初他就不看在眼裡,更遑論他現下小小的知府身份?

  他邁步跟上知府父子的腳步。

  「大人,這一杯酒我先幹為敬,還望大人海涵。」入席,聞人唯先行舉杯。

  「不,孩子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個兒處理,這事我不插手。」屈士全笑得客套,精爍的眼不斷地打量聞人遙。

  「既然大人這麼說,我可有話要說了。」站在聞人遙身後的慕容決淡淡啟口。

  聞言,屈士全緩緩抬眼,定睛一瞧,雙眼驀地發直;直到現下,才真確地瞧見他的容貌。

  「容決,不得無禮。」聞人唯一臉嚴肅地在旁提點著。

  「抱歉。」慕容決道著歉,臉上始終掛著笑,熠熠生光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直盯著他。「屈大人,其實說到底,這事不關我家遙少的事,全都是我的錯,若大人要怪,就怪我吧!」

  「你……」屈士全回神,欲開口,卻見慕容決眼神一沉,立即識相地閉上嘴。

  「其實,大人有所不知,早在好幾個月前,貴公子便曾經醉得獸性大發,當街調戲我家遙少,教我家遙少顏面大失,近個把月都不敢上街,若是要讓他們私下解決這兩樁事,算了算,貴公子還欠我家遙少多了點。」說到最後,慕容決語氣一沉,長睫微微斂下,卻掩不去藏在眸底的威儀和淡淡殺氣。

  屈士全見狀,不自禁咽了咽口水,討好笑道:「慕……你怎麼說就怎麼算,這年輕人的事就讓他們自個兒處理,不過……」他推了推身旁一臉傻愣的屈勇。「勇兒,還不趕緊同遙少賠不是?」

  「爹?」屈勇不解極了。

  「快點!想要爹在眾人面前丟臉嗎?」屈士全濃眉一挑。

  「可……」怎麼會是這樣?明明說好不是這樣的,怎會急轉直下變成這樣?可,爹都這麼說了,他要是不從,爹肯定會給他一頓苦頭吃,但若要他從,天曉得他心裡有多嘔?!

  「真是對不住了!」他咬牙低喊了聲:心不甘情不願極了。

  慕容決輕勾笑意,拍了拍聞人遙的肩。「遙少,還不舉杯敬公子?」

  「哦哦。」聞人遙點點頭,拿了杯水酒一飲而盡。

  「大人真是教子有方,如此有教養又有肚量,咱們就一笑泯恩仇吧!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慕容決笑得眼都彎了,然而笑意依舊不達眸底,輕滑的嗓音滑潤極了,聽起來十分悅耳,但仔細一聽,不難發現口吻透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這麼說就不對了,咱們哪來的恩仇呢?咱們現下才方要結緣,何來恩仇?」屈士全放聲笑著,拿起酒杯道:「今兒個中秋,就是咱們訂下盟約之日,願咱們兩家往後交好,一切安泰。」

  儘管聞人遙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只要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他沒想到事情竟會如此簡單解決,相形之下,昨兒個擔憂得睡不著覺的自己,可就顯得有些可笑了。

  一旁默不作聲的聞人唯靜觀其變,斂下長睫暗自打量。

  而始終站在聞人遙身後的慕容決目光炯炯地直視屈士全,及一臉忿忿不平的屈勇,雖說是麻煩了點,但事情既然要做,就得要乾淨俐落,省得哪日再滋生不必要的麻煩。

  夜深。

  聞人府前院近側門的林子裡,一抹身影佇立已久,直到憲搴的腳步聲傳來,他才緩身轉過來。

  「決爺。」來者是知府大人屈士全,只見他上氣不接下氣,卻依舊揚起討好的笑臉。

  慕容決輕勾笑意,道:「有勞大人走這一趟路。」

  「不不不,小的已有多年沒見著決爺,方才一見著,還以為已逝的世延老爺複生了呢!」屈士全抹去額上的汗。

  「哼!是嗎?原來大人賣的面子是給我爹的。」他勾唇笑得陰冷。

  「不不不,這面子自然是賣給決爺的,只要決爺交代一聲,小的兩肋插刀也在所不惜。」屈士全用盡全力地討好。

  「犯不著做到這種地步,我不過是希冀你能夠好好地教養貴公子,別要他再來打擾我家遙少,要不,再有下次,就連我也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口吻是一貫的涼意,然而字裡行間卻透著毫不掩飾的強硬。

  「是是是,小的明白了,從今兒個開始,絕對會好生約束他,絕對不會再讓他到外頭滋事擾民。」

  「那就好。」慕容決揮了揮手。「你可以走了。」

  相約屈士全到後院側門會面,要的只是他一個承諾,但是時間不得拖長,若是害得他在府裡露出馬腳,屈士全這個知府也可以不用幹了。

  「是是,小的告退。」屈士全作揖往後退,然退了兩步,卻又突地想起,道:「只是,決爺怎會來到開封?又怎麼會在聞人府裡委身為奴?難道決爺是為十五年前的滅門血案而來?」

  滅門血案?慕容決驀地抬眼睇去。「你知道那件事?啊!我想起來了,當年你還是刑部侍郎,當初逮到滅門血案主使者,不就是由你審理的?」

  「不,小的當初審理之人,不過是被強押上罪名的無名小卒,真正的主使者,已被世延老爺就地正法。」回想起當年,小小刑部侍郎的他,頭一回發覺,原來能夠在大內翻雲覆雨的人,並不是非要是大官不可。

  慕容世延雖說是一介商人,但是交友廣泛,朋友裡頭不乏達官顯貴、王公貴族,甚至就連江湖兒女或是草莽之輩皆有。

  如今慕容世延雖然已經去世,但不管在何處,慕容府的影響力卻依舊歷久彌堅。

  「哦?」爹?這可真是教他意外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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