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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西門祖話說到一半,耳邊突傳來慕容真粗嘎的嗓音,忙要鬆開他的手,豈料卻被他反手扣得更緊。

  「什麼克不克的?什麼跟什麼,你到底在說什麼?」慕容真張眼,沒好氣地瞪著她,隨即掙扎著要起身。

  「我在這兒好端端的,你沒事把我送到客棧做啥?」

  真是教人聽不下去。原本是打算佯裝熟寐的,可她愈說愈偏,教他愈聽愈生意,管不著她的手還緊握著他的,硬是起身。

  西門祖瞧他艱難地坐起身,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不該扶他一把。

  然而,他的手擒住她的雙手,就算她想動也無法動彈。

  「你醒了?!」她激動著情緒,目光落在他有力又稍稍溫熱的大手。

  「先把話說清楚,你方才究竟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他氣喘吁吁地半倚在床柱上,儘管眼眸中帶有疲色,卻仍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她。

  「宅子鬧鬼又怎麼著?我的傷又不是鬼怪所致。我中了毒,肯定是有人下毒嘛,根本不關你的事,你又何苦攬到自己身上?」

  呿,自顧自地說著,難道就不怕他聽了會難過?

  「三爺,你不懂。」她為難地想要抽回手,豈料他扣得死緊。

  「我是不懂,就勞煩你說清楚。」

  「我……」她為難地咬了咬唇,長睫微斂,無奈道:「西門府鬧鬼的傳聞會在南京城沸沸揚揚十幾年,不是沒有原因的。」

  「那究竟是為了什麼來著?」

  「因為我。」

  「你?」他不禁發噱,乏力地乾笑兩聲,「你倒是跟我說,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能教這傳言沸揚十幾年?」

  嘖,十幾年前,她不還只是個娃兒嗎?

  「當年,我爹的友人不到這裡下聘,轉而到二叔府上下聘,是因為我是個煞星,逢人便克,無人倖免。」她斂下長睫也垂下粉顏。

  「誰說的?」這種事,誰說得准?他向來不信他人口中的宿命,他只相信自己。

  「你怎會傻得相信這種事?」

  「我也不願信,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啊!」她驀地抬眼,晶亮淚水在眸底打轉。

  「這十幾年來,我爹過世,護院更是為了竊寶而亡,從此而後,府裡的下人,病的病,狂的狂,就連我大哥也怕自己會成為下一個受害者,所以從此不住西門府,就我一個人守著這麼大的宅子,還得撐起西門府的家業。」她撐得好累,不想再撐了。

  「荒唐!」他惱聲斥道。

  「那什麼荒謬說法?與其要說你是煞星,倒不如說你爹帶回來的寶是真正的禍端!」

  何必硬要將那些沒憑沒據的荒唐事硬攬在身上?

  事出必有因,尋因找根,絕對能夠抽絲剝繭,找出事情的真相。

  「可是……」

  「沒有可是!這裡頭大有文章,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術士之言可以論定的!你等著,待我傷好,絕對替你厘個清楚,不管是鬧鬼傳聞,還是機關房裡的寶貝,我一件一樁,全都要弄個明白!」

  爹說過,人走到何處,必有他的作用;而他知道,自己現下要做的,就是拉她一把,很用力、很盡心地拉她一把,甚至將她拉進懷裡。

  西門祖抬眼直睇著他眸底的光采,直覺這人很強悍、很霸氣,仿佛只要依靠在他身邊,她什麼事都能夠不用煩、不用再心憂了。

  慕容真眼眸眨也不眨地直瞅著她,望進她泛著霧氣的大眼,彷若對他投射出異樣的光痕,教他的心頭顫動,大手微僵,有萬種思緒在腦袋裡空轉盤踞,驅使著他放肆而為……

  「啊啊,原來你在這裡。」心思在胸口上盤旋,還未及化為行動,門外突地傳來熟悉又討厭的聲響。

  慕容真抬眼探去,見著一抹惹人厭的身影竟不要臉地朝床榻直走而來。

  「原來三爺真是病了。」來人又道。

  「其秀,你怎麼門也不敲地就走進來?」西門祖微惱瞪向他。

  段其秀搔了搔頭。「我何時來你家需要敲門而入的?」都什麼樣的交情了,哪這麼拘泥?

  心裡叨念著,卻眼尖地瞧見他倆的手竟交纏在一塊。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很意外地瞪大眼、再瞪大眼,瞪到她發覺為止。

  西門祖察覺他的視線,驀地想要抽回手,卻發覺慕容真竟扣得更緊,幾乎扣得令她發疼,不禁疑惑地望向他。

  「你和他的交情這麼好?」好到他進她家,壓根不需要敲門?

  可惡,他心頭好酸!

  「不是的,我和其秀是青梅竹馬,所以……」放手呀,為什麼還不放?再不放,可要壞她名聲了。

  「青、梅、竹、馬?」他語氣發酸地喃道。

  哼,倘若青梅竹馬之名這麼好用,那傢伙也可以如入無人之室般地在她家裡走動嘍?

  很多夫妻都是從兩小無猜進一步成為夫妻的。他很酸很酸地想著,卻又突地發覺自己似乎想岔了。她和誰青梅竹馬、往後要嫁誰,都不關他的事呀,想那麼多做什麼?

  可是,他心裡就是掛著嘛,他在意啊,在意得不得了,在意得不知道該如何厘清自個兒的心情。

  這感覺從沒有過,但卻是結結實實地教他不爽極了。

  「總之,你先放手吧。」西門祖急得想掙脫,粉顏燒紅似火,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他到底是怎麼著?昏迷數日醒來後便轉了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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