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大人福不淺 | 上頁 下頁


  「我記得燕成說過,他父母早逝又無手足,所以才會年少從軍,而他的妻子似乎是京城的官宦千金……二爺要不要將燕小姑娘送回京?」在他看來,燕小姑娘還是要送回親人身邊照料較妥,畢竟她才剛喪父,邊境樓這裡全都是大老粗,哪裡知道怎麼照顧小姑娘,要是再找些下人照料,天曉得是不是會舊事重演。

  「你可知道當初燕成為何要將她帶到邊境?」夏熾突問。

  「不是說因為他妻子剛去世,他又適逢調往邊境,所以乾脆將她帶來?」

  「如果在京城能託付,他又怎會將女兒帶到邊境吃沙?」夏熾語氣極淡地道。

  夏煬不禁輕呀了聲。「原來是這樣……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他這下子真的愁了,不知道該怎麼處置小姑娘。

  夏熾僵硬地起身,動了動還痛著的背部,想起大哥的盛怒,想起燕成的戰死,覺得自己挨的這些罰實在是太輕。

  「一會先將邊境樓的事都處理好,咱們進城一趟。」夏熾道。

  不管怎樣,燕成是因他而死,燕成的遺孤,他有義務照料。

  順豐城,城南胡同的一幢三進屋子裡,一個小姑娘張開眼,掃了掃四周,咂著嘴,病得蒼白又浮腫的臉上浮現不屬於她這年紀的神情。

  「姑娘,你醒了。」

  稚嫩的嗓音傳來,躺在床上的小姑娘側眼望去,無奈地歎了口氣。

  還是她,還是昨兒個瞧見的陌生小丫頭……一雙清秀的眸,緊抿的唇,看起來就是個老實木頭,似乎是她的丫鬟。

  她這是怎麼了?不都已經死透了,為何一張開眼卻變成個小姑娘?更糟的是,她虛弱得連起身都辦不到,原想也許雙眼一閉,待她再張眼時便會身在黃泉,誰知道還在這裡。

  更糟的是,她覺得自己好像又要再死一次了,渾身無力說不出的難受,總覺得病得很重。老天是覺得她前世種下惡因,所以懲罰她困在這副軀體裡?

  也是,宮中出來的,哪個手上沒沾血?她又不是善類,得了天罰似乎合情合理,可既是要罰,不該是讓她下地獄?還是……活得身不由己才是最狠的懲罰?

  疲憊間,她思緒轉了一圈,連糾結的力氣都沒,氣音般地問:「丫頭,這兒是哪裡?」好歹先弄清楚所在何處,等她養足精神再糾結其他。

  「丫頭?叫我嗎?」

  小姑娘虛弱地望去。「不然呢?」

  在場不就她倆?瞧,她的眼光依舊毒辣,一眼就能看穿人性本質,小丫頭就是塊木頭。

  「喔,這裡是——」

  話未盡,便聽到外頭傳來交談聲和腳步聲。

  「她昨日清醒時氣色就好上許多,只是大夫說她病得太久,怕是會落下病根,得要好生調養一段時日才成。」

  小姑娘乏力地閉上眼,聽著這陌生的女子聲音,不一會房門被推開,陽光跟著滑進屋內,襯出一抹高大的身形。

  她不由微眯起眼,看著那人大步來到面前,哪怕微逆著光,哪怕看不清他的全貌,她已經脫口道:「小豔兒?」

  ▼第二章 發現心思

  夏熾俯身,垂眼瞅著她,淡聲問:「你說什麼?」

  她說起話來氣若遊絲,開了口他也聽不清楚,氣色也遠比他想像中的還差,不禁盤算著到底該怎麼安置她。

  易珂雙眼眨也不眨地瞅著他,淚水在眸底氾濫。

  阿熾呢……想不到老天竟待她這麼好,還能讓她再見他一面。

  他看起來較脫稚氣,身形更精壯了,可是……神色為何如此冷肅?他向來笑臉迎人,每每見到他的笑靨,總能一掃她心底的陰霾。

  見她一雙小鹿般的眸直睇著自己,那般無助惹人憐惜,夏熾生出了深深的內疚,拉了把椅子坐在床邊。

  夏煬說,從小丫頭那兒得知,那幾個下人離開之前,已經告知她燕成戰死之事,正因為如此,原本風寒的病情一口氣加重。

  如果在順豐城買幾個下人照料她,就怕舊事重演,至於京城……他是壓根不考慮的,如今看來恐怕只剩一條路可走。

  「丫頭。」他嗓音低醇,沉吟了會,斟酌著字句道:「我是你爹的上司亦是好友,我曾到你家中作客,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如今……你爹已經不在了,往後,你就跟我一道生活吧。」

  易珂瞬間瞪大雙眼。

  丫頭?她從沒聽過有人這麼喚自己,更何況那個人還是他。

  丫頭……她渾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夏熾見她瞬間張大眼,小臉上滿是無法遮掩的震驚,心想她可能是無法接受父親已經離她而去,不由低聲道歉,「全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你爹……也許就不會遇上死劫了。」

  燕成的死,將會成為他永不抹滅的痛和悔,他會傾盡一生彌補她。

  易珂瞅著他,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的腦袋有些昏沉,感覺意識逐漸渙散,儘管她努力想弄懂夏熾說的話,眼前那張比印象中還要成熟又冷峻的臉卻似乎離她越來越遠,哪怕她拼命地想張大眼,可眼皮子沉重,她都用盡全力了還是張不開眼。

  夏熾瞧她狀似要昏厥,不由看向照料她的婦人。

  「大夫說姑娘患有心疾,又染了風寒多日,底子極虛,得好生靜養,所以藥裡多添了些安神藥。」

  「心疾?」

  夏熾問出口時不禁回頭看向夏煬,夏煬也是一臉錯愕地搖了搖頭,畢竟他也只是吩咐人打理這些事,知道小姑娘病弱,卻不知小姑娘有心疾。

  「是,大人,大夫說了,姑娘的心疾是天生的,底子本就不好,這次染了風寒尚能安好,實是祖上積德了。」

  婦人話說得再委婉,夏熾還是聽出了小姑娘的身子遠比他想像的還糟,以往曾聽燕成說她的身子骨不佳,沒想到竟這麼差,心疾加上風寒,幾乎要了她的命。

  而造成她險些丟命的始作俑者,不正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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