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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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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燁越說越光火,一腳踹了過去,夏熾整個人趴跪在地,可是雙眼還是緊盯著軍情。 算算日子,豈不是在他離開的第二日……夏熾雙手微顫,不敢相信他才剛離開,答剌族竟發動攻勢,要不是燕成以命硬是擋住了,如今的順豐城會是怎生的腥風血雨…… 「我一早收到八百里加急的軍情,上頭寫著你抱病就察覺不對勁,讓人守在城門,看看是不是你擅自離開邊境導致這場災厄,如今看來還真是如此!」夏燁硬是再踹了一腳,一點臉面都不給他。「我在信裡寫得那般清楚,就是要你知輕重,可瞧瞧你到底幹了什麼!身為邊境的巡防將軍竟擅離職守……我夏家怎會有你這種子孫,我怎會有你這種弟弟?我乾脆打死你算了!」 一旁的衛崇盡見他真氣得不輕,趕忙拉開他,勸道:「夏燁,既是八百里加急的軍情,你還打他做什麼?趕緊讓他回去就是。」 「讓他回去禍害邊境百姓嗎?」 「夏燁,易珂走了,阿熾必定難受,他回來看易珂一眼不過是情理之中……偏巧遇上答剌突襲,你讓他回去將功贖罪便是。」衛崇盡勸著,看了眼神色恍惚的夏熾,喊道:「夏熾,還不趕緊起身!你犯了錯難道不該彌補嗎?易珂要是見你私自回京,她心裡又是如何難受!」 提起易珂,他渙散的魅眸才緩緩凝出光來,驀地起身朝兄長作揖。「夏熾有錯,還請夏首輔給末將將功贖罪的機會。」 夏燁被他氣笑,拳頭握得死緊。「行,你給我馬上滾回去,一輩子都給我待在邊境,除非侵擾邊境的部族全都除盡,否則你就不要給我回京!」 夏熾抬眼看著甚少動怒的兄長,垂眸領命,臨走前再看了易珂的棺一眼,頂著春寒夜風,他頭也不回地策馬離去,一如縱馬來時,形單影隻。 待夏熾一路快馬趕回順豐城,早已過了八日。 「二爺!」身為隨從的夏煬守在邊境樓外的一條隱密小徑上,一見他回來,喜出望外地喊道。「二爺,往這兒走,瞿羽和莊寧在前頭布了眼線,得避開他們才行。」 雖對外說二爺染了急病恐會傳染,但瞿羽和莊寧這兩位看二爺不順眼的副將壓根不買賬,刻意派人在進邊境樓的幾條路上守著,幸好二爺知道挑這條鮮為人知的小徑回來。 「情況如何?」他邊問邊跟著夏煬走進邊境樓,居高臨下看著樓外的戰況,這一看教他心頭一緊,不等夏煬答覆立刻回房整裝。 答剌族已經兵臨城下,顧不得疲憊和背上的傷,夏熾立即披掛上陣,像是不要命般地直入敵陣。 也許是因為夏熾的出現激起士兵的士氣,讓大涼軍氣勢如虹,竟然一鼓作氣將答剌族逼退近百里。 領兵回邊境樓後,夏熾幾乎累癱在地無法動彈。 「二爺,你背上怎會有傷?」夏煬替他洗漱和檢查傷勢時,瞥見了他背上竟有數條傷痕,口子都是裂開的,衣料沾黏在傷口上,他這一扯,血流如注。 夏熾側靠著牆面而坐,垂著長睫,沒回答他的問題,反倒問了其他事。「可有連系張平城的總兵?」 「有,可是至今沒有回應,軍情也報回京了,難道京城不派援軍嗎?」夏煬詫道。他以為二爺回京一趟多少會聽聞一些消息,可如今問的是張平城會不會支援,豈不等於京城不派援軍? 「皇上駕崩,京城還亂著,不可能派援。」他嗓音沙啞地道。「你隨莊甯、翟羽兩位副將點兵,看折損多少,等我醒了……再跟我說……」 話落,他已經一歪,眼看要倒在地上,夏煬趕忙拉住他,無奈道:「二爺,你就算要睡也要到床上睡,在地上睡著會凍病的。」 然而夏熾早已昏睡得沒有半點知覺,夏煬打量著他,瞧他滿下巴的青髭,連長髮都打結了,不禁歎口氣,只能死命地將他給拖上床。 然而夏熾這一睡,竟足足睡了兩個日夜。幸好本就對外說他抱病,如今躺個足足兩日夜,反倒令將士們更加佩服,畢竟他都抱病上陣了,暫無敵襲就讓他多休息些。 等到夏熾清醒,就見夏煬在旁,一副猶豫著要不要叫醒他、見到他醒來後松了一大口氣的模樣。 「二爺總算醒了。」真不是他要說,二爺睡得跟死屍一樣,他不知道探了幾次鼻息,非常擔心二爺在睡夢中就去了。 夏熾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疲憊起身。「什麼時候了?」一啟口,喉頭幹得像是被火燒過般,嗓音低啞極了。 夏煬趕忙倒了杯茶過來。「已經是卯正,二爺足足睡了兩日夜,再不醒恐怕兩位副將就要帶軍醫闖進來了。」到時候要是被發現二爺裝病,真不知道要怎麼善後,畢竟那兩位副將也不是什麼善荏。 當初衛崇盡尚在邊關時,帶著二爺幾次奇襲致勝,讓二爺累積軍功,搏了個少年將軍頭銜,自然惹得一干人眼紅,恨不得二爺能出個破事,好讓他們有機會寫個軍情回京告狀。 夏熾一口飲盡了茶水問道:「折損了多少兵馬?」 「點過兵了,折損一百二十一人,重傷七十八人,輕傷約三百一十六人,戰馬則損了八十五匹,算了算損失不大,畢竟也已經將答剌打出百里遠,想來短時間之內不會再傻得偷襲。」夏煬記性極好,幾乎是毫不停歇地回答。 夏熾輕點著頭,像是想到什麼,問道:「燕成的屍首呢?」 問到了燕成,夏煬面有難色地道:「戰場無情,那當頭咱們節節敗退,所以……」他想,燕成戰死這事二爺八成是回京時知曉的。 也虧燕成臨行前替二爺思慮那般周詳,說是二爺的病會傳染,否則那兩位副將早就闖進房裡一探究竟了,可燕成這樣忠心耿耿無二心的人卻戰死沙場,二爺內心的愧疚肯定要烙上一輩子。 夏熾攏起了濃眉,半晌不吭聲。 夏煬從小就跟在他身旁,知道他心底肯定過意不去,又道:「二爺,燕成有個女兒,前兩日我稍得閒讓人去探視,才知道燕成戰死的消息一傳出,他家裡的下人竟然將細軟銀兩洗劫一空,丟下了只剩一口氣的燕小姑娘。」 夏熾驀地抬眼,清冷的眸燃著怒火,問道:「小姑娘為何只剩一口氣?」燕成的妻子去世後,燕成乾脆把女兒帶到邊境,在順豐城買了一幢三進的屋子,以及一些下人照料女兒,戰事平和時他就會回城裡住,自己也曾經去過一回,自然是見過他女兒的,那時小姑娘雖然氣色不佳,但至少還好好的。 「聽說本來身子骨就不好,一得知父親去了,跟著病了,下人們將燕家洗劫一空,只剩下一個小丫頭忠心照料著,可無糧又無銀錢,更別提找大夫醫治了,慶倖的是小姑娘挺過來了,我著人找了大夫醫治,小姑娘已經醒了。」 夏熾雖然微鬆口氣,可怒氣還燒著。「著人將燕成府裡的下人找回,一個個都不准遺漏。」 「二爺放心,我已經著人去找了。」像那種背主的不忠不義之徒,豈能簡單放過?「只是,我在想燕小姑娘不知道該如何處置才好。」 聽至此,夏熾神色凝重不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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