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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應多聞攏起濃眉,開始懷疑自己該不該繼續待在她身邊。“沒有什麼好說的,不過就是嫡母嫡兄假裝疼愛,最終被我識破時撕破臉罷了。”他三言兩語帶過去,說得合情合理。

  “就因為這樣引發殺機?”理由實在是太薄弱了,如果是因為他撞見了什麼秘密,教嫡母嫡兄痛下殺機,這才合理。

  可她也清楚,應多聞在她面前總是保留太多,十分話只會說三分。

  “順我者生,逆我者亡,這是許多勳貴世族裡的庶子宿命。”他笑得自嘲。

  看他自嘲笑著,她想安慰他,可他站得好遠,她伸長了手還是構不到他。“所以你不打算回慶遠侯府?”

  “回去找死嗎?”他哼笑著。“你希望我這麼做嗎?”

  “如果你回去只有死路,那就代表事情不像你說的單純,恐怕就連你二哥都不知曉內情,而你也不打算讓他知道,代表這事與他有所牽連,又或者是你不想讓他知道真相的難堪。”

  應多聞惱怒地瞪著窗外,他忘了她有多聰穎,蛛絲馬跡就能讓她把事兜成一個圓,想瞞她,真的很難。

  瞧他悶不吭聲的,瀲灩也沒打算窮追猛打,話鋒一轉,問:“多聞,你打算一輩子都待在照雲樓嗎?”

  應多聞微楞,斜睨住她。“你希望我離開?”他倒沒想過她會開口趕他走,他知道她需要他,哪怕她已委身他人,但她依舊需要他。

  “當然不,可你不覺得你一身武藝糟蹋在照雲樓,很可惜嗎?”瞧他終於肯正眼看自己,她懶懶地坐起身道:“多聞,如果我是你,我是不可能就這樣悶不吭聲地任由人欺壓的,我一定會讓自己功成名就,將那些看輕我的人都踩在腳下,不過可惜的是女子不能參加科舉,但你可以,你可以考恩科。”

  “你要我考取功名?”

  “沒錯,人人都說應多聞是個武學奇才,就連皇上都賞識,我要你去考個武狀元,對你來說應該是易如反掌才是。”她和他之間的距離已經註定那般遙遠,那麼再遙遠一點也無所謂了。

  只要他好,只要旁人別再看輕他,訕笑他,就算要她將他推到天涯海角,她都會做。

  “可是……”

  “有什麼好可是的?照雲樓的護院是你一手調教的,能差到哪去?倒是你,好好給我閉關讀書,我醜話說在先,沒拿個武狀元,往後你就別見我了。”瀲灩起身,玩笑似地戳著他的胸膛。

  應多聞一把握住她使壞的小手,眉頭微皺,啞聲道:“瀲灩,你要記住,你已經是李二爺的人,你和男子之間不該再有如此輕佻的舉措,會壞了己身清譽,旁人瞧見了會大作文章,陷你於不義的。”

  瀲灩呆住,思緒快速地運轉,試探性地問:“你怎會知道我……”

  應多聞苦澀地揚笑,鬆開了她的手。“我很早前就知道了。”所以不敢再親近她,就怕她落得無德淫亂之名。

  瀲灩抬眼,笑得比他還苦澀。原來,他的疏離來自於他的誤解……也好,這樣也好,讓他誤解總好過日後他傻得為她付出代價。

  “夜深了,回去吧。”應多聞別開眼,像是想到什麼,又道:“這時候我不便送你回房,我去將香兒喚來吧。”

  “嗯。”瀲灩乖巧地點了點頭。

  他一走,她便靜靜地坐在椅上,在聽見腳步聲接近時,快速地抹去頰邊淚水,吸了吸鼻子,瞧也沒瞧他一眼便跟著香兒回房。

  應多聞獨自進房,坐在方才她躺過的床上,床褥間仿佛還有她殘留的溫度和氣息,他輕撫著床褥,將臉埋進枕裡,緊緊地閉上眼,要自己克制絕對不能損害她的清譽,可是天曉得他有多想擁她入懷。

  這天地間,他只想要一個她,如果求不得,其餘的,他也不要了。

  幾天之後,瀲灩請李叔昂將宋綽給找來。李叔昂問清楚理由後,二話不說,當晚使盡手段就把宋綽給請進了照雲樓。

  “見過宋大人,當日宋大人出手相救,至今未致意,還請宋大人見諒。”應多聞上前一步施禮。

  宋綽直盯著他,不禁道:“還真是你呀,當年我在宮中見過你一回,想不到竟會順手救了你,這也算是天意了。是說,你真的要考恩科,想由我舉薦你?”

  “是。”

  “舉薦一般是只要在朝為官的族人就能舉薦,你找到我這兒……也不是不行,不過我有個更好的人選。”宋綽話落,瀲灩和李叔昂不由地直盯著他瞧。“我找七王爺給你舉薦,這麼一來只要你拿了武狀元,就能多得七王爺為助力。”

  畢竟他是個言官,舉薦是可以,但沒什麼助力,不過是幫他報個名罷了,可武將在朝中最重要的是人脈,他既已捨棄了族人相助,自然是得要找個靠山。

  “七王爺……”應多聞低喃著。“他肯嗎?”

  他依稀記得七王爺秦文略對他多有青睞,可惜他不知好歹,常在街頭鬧事,想必七王爺該是對他極為灰心失望才是。

  “這事就交給我。”宋綽只差沒拍胸脯保證,想了下,他又道:“既然你要考恩科,繼續待在照雲樓裡恐有不妥——”

  “這事交給我,我在三條街外有一幢小宅院,雖說格局不大,但也有三進,裡頭有著灑掃管理的下人和管事,你儘管搬進去住,什麼吃喝用度的都不是問題。”李叔昂截了宋綽的話,腦袋裡的算盤打得特別響亮。

  嘿,應多聞要真拿下武狀元,他也算是他的恩人了,往後有個什麼的,找他來鐵定沒問題。

  宋綽橫眼瞪著他,惱他竟跟他搶人!

  “不成。”應多聞沉聲道。

  “為何不成?”李叔昂詫道,通常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對他道謝再三,順便施禮作揖的嗎?

  “已蒙二爺相救,沒有再受二爺相助的道理。”

  “誰說是二爺相助?那全是我跟二爺租的,你往後得要還給我的。”瀲灩知曉他的心思,採用了最委婉的說法。

  應多聞未抬眼,像在思索什麼,又聽她道:“你要是能功成名就,也算是給我跟二爺掙了面子,現在資助你不過是舉手之勞,你也無須客氣,儘管靜心讀書,專心應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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