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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香兒往床邊望去,就見竹音坐在那兒直睇著昏迷不醒的應三爺,那神情說有多癡情就有多癡情。

  “放心吧,菊姨那邊有我頂著。”瀲灩抱夠了才笑嘻嘻地抬眼。“別擔心,老天既讓我看見他,那就代表老天要我救他,他一定會沒事的。”

  “可是,他要真沒事,也不能在這兒養傷啊。”

  “他是個富貴公子,待他清醒,自然會差人把他接回去的。”對菊姨來說,她幫了個富貴公子,菊姨不會反對的。

  一切本該照她的想像進行的,可偏偏她漏算了一點。

  “……你無家可歸?!”瀲灩用氣音問著。

  不會吧,怎會有這種意料外的狀況發生?

  大夫一來,快速地替他上藥後,直說他命大,及時得到救治,只要人清醒,喝了幾帖藥,傷就會穩了下來。

  然而第一帖藥都還沒煎好時,他人就清醒了,雖然臉色死白,但那雙深邃的俊目依舊沉著有神,而且直盯著她瞧,使得她頭皮都快發麻,心跳一陣失速,半晌,她才想起正經事,誰知道這一問,竟問出了他無家可歸的窘境。

  這下子死定了,照她的估算,大夫進出大廳,肯定會碰到菊姨,所以菊姨也差不多要來興師問罪了,而他現在卻說他無家可歸……

  “你無須擔憂,我不會在這裡叨擾你。”他低啞地道,斂目的側臉噙著幾分憤世嫉俗的恨。

  瀲灩眉頭都快打結了,心想才隔了一陣子不見,他整個人似乎不太對勁,想問他,畢竟是交淺無法言深,不問嘛,他待在這裡確實是個大問題,偏偏她又不可能在這當頭趕他離開天香樓。

  送佛送上西天,她要是在這當頭趕他走,同樣是逼他去死,這事她絕對不幹,所以她非得找出讓菊姨願意留下他的法子不可。

  “你儘管放心,就在這兒待著。”略略想出了輪廓,她二話不說地保證。

  他瞧也沒瞧她一眼。“男女該防。”

  瀲灩不禁低笑了聲。“這兒是青樓,要是男女該防,銷金窩全都可以歇業了。”

  他眉頭微皺,聽不出她是自嘲還是怎地,教他不由得正視她,思緒千回百轉,而最終,他的心定了下來。

  “你要我留下嗎?”他問。

  瀲灩微揚秀眉,不去揣度他那種近乎曖昧的問法,想了下便道:“你曾經救過我,所以我還一次情,這是天經地義,我可以想法子讓你在這兒待下,直到你不願待為止。”

  “我可以留下,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他承諾著。

  他能逃過死劫,這條命自然要給她,唯有她能決定他的去留。

  “這是你報恩的方式?”她好笑地說。這種說法,好像他連命都可以交給她……這恩也報得太大了點,她不敢收。

  “是。”

  “那……我可以問你為何受傷嗎?”她小心翼翼地打探。

  他眸色一黯。“不過是被養的狗給咬傷罷了。”

  “喔……”那只狗,肯定高大兇狠。“那麼,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他沉默了一會,才道:“多聞,應多聞。”

  “多聞?有意思的名字,聽起來是個爹娘有所盼望的好名字。”友直友諒友多聞嘛,她真是天才,隨便都聯想得到。

  “也許。”

  瀲灩直睇著他淡漠的側臉,總覺得他真的和初遇時相差甚遠,也許和他這次受傷有關,但他要是不想吐實,她再追問也沒用。

  更糟的是,氣氛好凝重喔,她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能說什麼,適巧有人開了門,她開心地回頭喊,“香……菊姨。”啐,還以為是香兒把煎好的藥端來,誰知道竟會是菊姨,而且後頭還跟著一副準備看熱鬧的綺羅。

  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就非要惹火她不可嗎?為什麼就不能稍稍放過她這個想要和平度日的人?

  “瀲灩,你倒是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菊姨冷著臉,雙眼如冷箭像是要將應多聞給盯死在床上。

  瀲灩起身,笑得一臉無辜。“菊姨,我正要跟你說呢,不如咱們先到隔壁小廳聊聊,好不?”

  “有什麼話不能在這兒說的?”

  “菊姨要是想在這裡說,自然也是可以。”瀲灩態度落落大方,一點遮遮掩掩的窘態皆無,就見她施施然走到床邊,對著菊姨道:“菊姨,這位是應多聞,近兩個月前,就是他將江爺給丟在天香樓大廳的。”

  原是來看好戲的綺羅聞言臉色大變,悻悻然地瞪著她。

  “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菊姨惱聲道。“就因為他,江爺直到現在都不再踏進天香樓,這筆賬適巧可以在這當頭跟他算。”

  “菊姨,這筆賬很難算,倒不如先坐下,我給你倒杯茶,咱們好好對個帳。”瀲灩親熱地挽著她在桌邊坐下,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從頭到尾都當綺羅是空氣。“菊姨,你可知道為何應多聞要這麼對付江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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