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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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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頭,直勾勾瞧進他的靈魂底層。 「不,會。」他輕聲的,一字一字的。「聽見了嗎?不會。」 「為……為什麼你如此肯定?」她囁嚅地問。還沒發生的事情,誰會知道呢? 好問題! 其實,夏攻城也自問過,為什麼? 好像,冥冥中就是有人不放過他們倆,非得想個法子,一次又一次地將他們纏縛成一氣。 若以彼此的生命長度做為比例,他們相處的機會並不算多,充其量只是幾次短暫的遭逢而已。 他猶能記得初見她的景象。 一身碧綠色的衫襖,飄飄然有淩波仙子之姿,臉上端著精靈調皮的笑意,硬是要借他的金丹來玩玩。 這一玩,便把他的一部分,與她牢不可分地結合在一起了。自此以後,無論相分多遠,無論願不願意,彼此總是有著感應,都能尋到對方。 即使是他封了靈智、化身為人的時候,在混沌不明中,仍然親自挑撿了萬花叢中的一點綠,將這盆翠碧的小曇花又抱回身畔。 如果相識是「因」,那麼他們結的果會通往何處?如果相識是「果」,又是什麼原因讓他們非相識不可? 他平生只曆了三次劫,三劫都和她習習相關。接下來可能還會發生第四、第五,甚至第六七八個劫,然而,奇異的是,他沒有絲毫的不情願。 唉!夏攻城想起美女老闆曾說過,他的先祖——當年隨著安道士一起去「玉京」求訪天帝的玉京子,曾經愛上一位照顧花卉的女全真,因而誤觸了情障,被貶下凡塵。或許就是因著這個緣由,讓他們這一門後代,從此與花精、樹靈的感應特別深吧!換句話說,他註定欠她的! 他不再說話,俯首吻住了她。這個回答,夠明白了吧? 玉京子好不容易恢復瑩白的面容,再度染上一層浸透心肺的紅。 「你真的喜歡我?」她小小聲地問。 他低笑一聲,繼續吮上她的耳鬢,吸嗅她身上沁出來的清冽芬芳。 好香……不想放過她了…… 她的肌膚一寸寸的暴露出來,每多一寸雪白出現,空氣中的香馥便越盛。 他陷入意亂中,醉入情迷裡,兩隻手成了最積極的逐香師,一點一滴將她的嬌軀從衣物裡解放而出,任由馨芳四溢。 她的膚色瑩潤,被他吮過的每一個部分,都會烙下一個個粉紅的印記。 他似乎對這個簡單的遊戲上癮了——長指先撫過一處光潔的膚質,湊上唇輕吮,離開,看著一層紅暉漸漸從深處浮上來,烙成梅花般的愛痕。 她的腦中仿佛塞滿了沉重的石塊,或者輕飄飄的棉花,渾身鈍沉無力,卻又說不出的舒懶快意。 光裸的背碰到石台的那一刻,她下意識準備好打個寒噤;然而,體膚下感受到的,竟然是一種軟柔的質地。 她極力想睜開眼睛,瞧瞧石台跑哪兒去了,怎麼會變成鋪著床單似的感受?然而,睜目,看見的唯有壓在她身上的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 他的眼眸悠遠,在這兩潭無邊無深的深水裡,她看見,自己。 鬢髮橫亂了,嬌息微喘著,肌膚紅潤透。 身下躺著的究竟是不是石台,已經不再要緊。她第一次如此的喜愛自己,只因為,這是他眼睛底的唯一。 她主動攬住他的後頸,壓下他的腦袋,送上自己的心甘情願。 愛他,也讓他愛自己。 春風來呀百花開,少年郎兒愛來采。采了花呀編成環,送給妹妹笑容開。 她哼著民俗小調,身上只套著一件他的襯衫,正在摘拾翠曇新綻出來的小花苞;摘了滿滿一捧之後,回到石臺上,開開心心地吃起消夜來。 他仍側躺著,一隻手支著腦袋,全身只著一件黑色長褲,拉鍊和褲頭都沒有扣上,罕見地散發一股浪蕩頹廢的感覺。 「我第一次看見有人會自己吃自己的。」他的語調慵懶倦散,另一隻手遊移在她的玉腿上,品味那柔膩的觸感。 「人家是『自食其力』,又叫做『肥水不落外人田』!你沒聽過,『落紅不是無情物,化做春泥更護花』?」她抓起他的大掌來咬一口。 「噢。」他反手捏住她的小鼻頭。「我講一句,你就非回三句不可。」 她嘻嘻嬌笑,拿起兩朵小花苞湊在他唇畔。「要不要吃吃看?很好吃哦!香香的,還有一種淡淡的甜味兒。」 他張口接了,順便吮了她的手指一下。 咦?真的不錯吃。以前除了做成脆糖口味的花瓣之外,他還沒有生吃過翠曇。 寧靜馨緩的氣氛繼續在山洞裡蔓延。 玉京子一邊吃著消夜,一邊蹭了蹭身下的石台。 說也奇怪,這石台看起來像石頭,實際上也是石頭,可是他們躺臥在其上,卻沒有任何冰冷生硬的感覺,反而觸體微暖,而且質感非常溫潤。如果教她閉著眼睛來摸,她決計猜不出這是一張山岩構成的石面,反而像是……一整片質地較軟的暖玉吧!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他忽然問。 「你去哪裡,我就跟著你去哪裡。」她想也不想地回答。 他笑了,白亮的牙齒在柔和的光線裡閃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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