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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客廳的長毛地毯上,兩隻腳印淺淺地踏出壓痕。

  音箱裡流泄出抒情優雅的歌曲,伴隨著兩人舞動的步伐。倚月一向喜愛和他得處的感覺,即使不做任何事,或各自忙自己的課業習題、公事文件。

  喜歡他、愛他!對,就是這幾個字眼,以及它們所傳達的甜蜜意味,每每令她覺得溫暖、不孤單,知曉她並非無依天地之間。

  但他的態度總是撲朔迷離,正當兩人情感有所增進之際,他身旁卻會蹦出一些讓她無法寧定的人或事物。而齊霖,她瞭解,他亦是惴惴難定的,因為她的年輕、她的不定。兩人都覺得縛手縛腳、受制於人,又不肯主動把話說清楚,生怕破壞了目前的關係。

  唉!愛情。

  「類人猿……」她的芳頰貼向他的胸懷。「你為什麼對我冷淡下來?」

  「我還以為是你冷淡下來呢!」他失笑。

  「那是因為我吃醋呀!」她嬌蠻地抗議。「女方鬧脾氣,男方就應該好聲好氣地賠不是才對。」

  「誰規定的?」他又覺得好笑。「我很講究公平公正的原則。」

  倚月皺了皺鼻子,鑽回了懷裡。看來對付這只類人猿不可以運用尋常的女性會倆。

  該如何做才能讓他們的未來明確一些?她渴望擁有家人、擁有溫暖,最重要的是——擁有愛,彼此相伴到老。

  「齊霖,我們結婚好不好?」她突發驚人之鳴。

  「什麼?」他被嚇停了腳步。

  「我們結婚!」她相當堅定。「你從來沒想過和我結婚嗎?」

  「沒有。」其實答案是肯定的,但絕不是現在。

  「為什麼?」她一愕。

  一種龜裂的細微痛覺劃上她的心坎。

  他竟然毫不猶豫地否決她,難道他不覺得以他們的情況發展下去,琴瑟同奏是很合理的結局嗎?他們共同生活過,亦瞭解彼此的個性、生活習慣,最重要的是,她知道齊霖與她之間絕對存在著「愛情」的因素,否則他不會和她如此「親密」。他絕對不是一個對男女之事隨便的人!

  那,他為什麼不贊成娶她?

  「你還年輕。」他荒謬地低喊。

  「二十歲不算小了。」她咄咄進逼到他鼻端。

  「但是還不足以瞭解婚姻的意義。」他的苦心孤詣她似乎並不領情。「你以為我為何要和你冷淡一陣子?就是因為我希望你仔細考慮清楚,依你現在的年齡、情況,是不是應該牽扯進感情的漩渦裡。」

  「如果我考慮的結果最後是否定的呢?」

  「我一定尊重你。」

  他的篤定迅速惹火了她。

  「可是我現在的決定和請求並沒有得到你的尊重呀!」她努力眨回眼眶的朦朧感。「換句話說,你接受我提出分手的想法,卻不信任我要求結婚的結論。你這算什麼心態?」

  他分明就是厭了她、煩了她……希望她快快離開他的生命。

  「我不是……」他不知道從何說起。「我只是認為……」

  假若沒有發生任何意外,他明白自己最終一定會將蘇倚月娶進門,這不只是負責任的問題,更包含了那份因她而衍生出來的、感性的、非邏輯的……什麼?

  不行,他真的被她隨手丟出的炸彈弄傻了。

  不是現在!無論如何,不是現在!

  「我知道了!原來你只想玩玩而已,不肯負責任。」淚水撲簌簌地淌下來。

  齊霖被她指控得莫名其妙,一開始究竟是誰「玩」誰的?

  「別露出那副委屈的表情給我看。」他淩厲地指住她。「我會負起應負的責任,不過起碼等到你考上大學再說。」

  這點要求她可以接受。但他身旁纏了一個八爪女,虎視眈眈地觀察他們,只要找到可乘之機,隨時有可能乘虛而入,她必須想法子排隊異已才行。

  「在我讀大學期間,你會待在哪裡?」

  「我還能去哪裡?當然待在山上,偶爾下山處理事情呀!」他為她的問題感到納悶。

  「那琪雅呢?」她神色不善。

  哦——齊霖懂了,原來她還在擔心那位假想敵。

  「人家和我非新非故的,我憑什麼干涉她?」

  「可是,她一定會想盡辦法介入咱們嘛!」她大聲抗議。「你必須答應我,在我外出求學期間,要不和我一起住在山下,我保證選填南部的志願;要不就特聘其他專業的醫療人員上山。」

  大家都心知肚明她留在山上的目的,純粹是因為齊霖的存在。一旦正牌醫生駐紮進來,琪雅唯有到其他地方討生活一途。反正她具有專業護士資格,在大鬧護士慌的現代社會絕對搶手得很,不怕找不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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