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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別胡鬧了。」他咄了聲氣,想也不想地否決倚月的提議。「家裡和茶業需要我,我走不開;至於琪雅,我沒有權利趕走她。」

  「我又沒有要求你趕走她,我只是建議你另找一位護理人員上山幫忙,這有什麼不對?」她振振有辭地反駁。

  「不可能的。」他斷然否決。「另扉一位醫療人員等於表明了逼琪雅離開,我不能答應。」

  琪雅的工作態度向來令他非常滿意,符合他的要求。雖然他明白扉用琪雅會引來一些不必要的猜測和誤會,可能也造成了琪雅錯誤的懷想,然而基於現實因素的考量,他很難找到願意留在荒山野嶺工作的專業醫護人員。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肯跟她劃清界限。你知不知道你們倆這種曖昧的關係讓我有多為難?」村民們無形中已經認定了老闆和琪雅的「永久關係」,倘若他們再不把態度表明清楚,說不定她反而落得介入者的冤名。齊霖為什麼不站在她的立場,替她想想?

  「我和琪雅早八百年就沒有任何關係了,你到底要我劃清哪門子界限?」

  兩個人各有堅持,也各自認定了自己的想法方為正確。若再繼續對峙下去,一輩子也不會有結果。

  「那好!」倚月深吸了一口氣。「我不念大學了。留在山上陪你。」

  「那更不行。」他拒絕眼睜睜看著她斷送自己的學業。「你應該擁有你的生活和思想,任何男人都沒有權力剝奪你學習成長的機會,無論是有意或無心的,包括我在內。」

  「你……你……」她只差沒氣得發瘋。「說穿了,你就是不肯答應我的要求?」

  她只想獲得一個真正的家,和安全穩當的感情生活,難道全心全意去經營一段感情,拒絕讓它受到外人摧折的心態,也是錯誤?

  「對!」他也有他的堅持。「如果結婚意謂著你放棄學業,或影響到其他不相干的人,我絕不會娶你。」

  問題是,琪雅根本不是什麼「不相干」的人!

  倚月咬緊貝齒,狠心一跺腳。

  「好,齊霖,這是你說的。」她反身沖回客房。

  砰!

  兩人的心門恍如猛烈摔上的門板,再度將彼此隔絕起來。

  第九章

  「倚月不跟你一起回來?」齊母與丈夫面面相覷。

  「為什麼?」

  「你們吵架了?」

  「當初下山的時候明明開開心心的。」

  「留她孤零零一個人待在臺北很危險的。」

  「你立刻下山接她回家。」

  夫妻倆圍堵在主屋門口,好像打定了主意,若兒子沒有蘇倚月陪同就不讓他進門。

  齊霖疲倦地抹抹臉,早就料到回家之後必定又有另一場戰爭。

  「沒有用的,她不會答應和我回來。」他逕自擠開父母,直直走進客廳裡,癱倒在沙發上。

  「換我去好了。」齊父自告奮勇。

  「爸!」他立刻阻止。「讓她去吧!反正我都安排好了,留給她的生活費還算充裕,住處也是現成的,讓她單獨把腦袋整理清楚也好,誰都別去騷擾她。」

  其實他真正的目的在於讓她親自體會一下,缺少學歷、無一技之長、又沒有家世背景的女孩在紅塵中討生活有多麼不容易。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吃過虧後,她自然會乖乖聽話。

  假若齊霖期望她乖乖聽話,那他可就錯得離譜了。

  「提款卡?」倚月摸出他置放在客房抽屜裡的塑膠貨幣。類人猿還算有良心,但任何有骨氣的逃兵都不會屑於使用敵人施捨的金錢!她不希罕!

  「鐘點女僕?」出門之前,她探頭瞄望著穿梭在家俱之間的菲律賓女人。找個人照顧她的生活起居又如何?說穿了不過是在她身旁布個眼錢,她更不希罕!

  「這年頭只有靠自己最保險。」她發出不屑的輕哼。

  哪天人家忽然覺得今兒個整人的興致不錯,說不定連房子也收回去自己住,讓她流落街頭。

  倚月決定自力救濟!

  她在信箱裡摸到一張挨家挨戶散發的「誠征啟事」,依循傳單的指引找向南京東路的「王牌補習班。」

  「王牌」正在誠征班導師,雖然她目前毋寧更接近重考生身份,但在村不起補習班學費的情況下,還有什麼職務比班導師更能明正言順地踏入教室大門?

  「南京東路四段……四段……」她順著門牌號碼走向目的地。「七樓……好高呀!火警來襲的時候,光爬樓梯就爬得天昏地暗。」

  「嘩——」熟悉的尖哨聲震動空氣分子。

  Wait a minute. 這陣哨聲好像很耳熟的樣子。

  她慢慢地、臉頰抽筋地抬頭往前看。

  「你又想回來偷花?」警衛伯伯呈大字方形站在她的面前,護住他的疆土。「小鬼,你別想靠近我的花園一步。你的共犯呢?他打算從其他角落偷襲,對不對?」

  「神經病。」她白了他一眼。「花園裡那幾株『雜草』得過獎嗎?誰喜歡偷摘!我是來七樓應徵的。」

  原來補習班與她前幾天的「做案現場」是同一個地方。衰!

  「應徵什麼職務?」老警衛問得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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