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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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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透骨打穴法非得獨門手法才能解得開,而她卻害他中了毒,一暈到天明,結果自己也硬生生陪他躺了一宿的冷地磚。直到天濛濛亮,宮女發現「英明崇高」的天子屈睡在甯和宮的地磚上,驚叫聲喚醒了他,才隨之解除了她動彈不得的苦難。 雖然素問被他制住了,然而他並未完全達成賭約,因此昨夜充其量只能算他們倆打和,他仍舊沒贏。 沒贏,在仲修的辭典裡,可以代換為「輸」。 因此這第三夜,他再接再勵,朝優勝者寶座出發。而且這回只許勝,不許敗。第一夜他們文鬥,第二晚他們武打,那麼第三回合呢? 吃消夜! 這是仲修長驅直入曾俏妞的閨房後,入目的第一眼景象。 兩人鬥智鬥力的場合越來越深入敵腹。先是庭院,其次進入正廳,今夜索性踏進她的香閨來著。 素問挑中甯和宮最是小巧的房室做為住處,入門打照面,兩匹錦幃提供了床鋪適當的隱私性。暗紅色的地氈織就百卉圖樣,梳粧檯上陳放著女性梳頭用的象牙小篦,而房室正中央則安放著兩尺長的大理石桌。 大理石案上,滿滿擺設一整桌的熱湯佳餚。 青菜豆腐湯、雪筍炒豌豆、櫻桃綠筍燴……菜色雖然素淡,香氣誘人的程度並不遜於大骨熬燉出來的美味。 「仲修大哥,請坐。」素問與第一夜相同,端坐在桌宴的另一側,頰上浮現著罕見的端莊韻致。「今夜是咱們相交、相處的最後一晚。我親自烹煮了幾道素菜,做為餞別的小宴,希望您賞個臉。」 「哦?你就這麼肯定自己一定會獲得最終的勝利?」仲修依言坐入她隔壁的席位。 即使他無意落敗,對於她流轉的依戀情緒,心口竟然也跟著糾結。 別瞎胡鬧了!他振作起精神向自己喊話:只要你拒絕放人,即使曾素問有心想離開,她也無法走脫得了宮內四十萬禁軍的監控,還憂心它做什麼? 不過,捫心自問,若是曾素問離開了皇宮,他還真會思念她呢!放眼望去,後宮的貴妃女嬪莫不是同一調調──言語細聲細氣,眼不敢直視,首不敢高抬,生怕觸犯了皇上的虎威,或失卻了名門閨女的嬌氣;整日競以裝點自身美貌為樂,卻不願替腦殼裡的空位填進一點聰明才智。 曾素問百分之百與尋常的後宮佳麗大異其趣。儘管外表缺乏吸引公子們停駐視線的特色,她肚腸裡的古靈精怪卻已補足了儀錶的缺憾。外貌美豔又如何?百年之後,大夥兒同樣退化為骷髏頭。佛家便稱這層表像為「臭皮囊」,不是嗎? 仲修承認,一旦曾素問遠遁於他的生命之外,他一定會思念她。 既然如此,乾脆就別讓她溜跑。 或許在朝廷內外,他向來有「英明」的稱譽,但偶爾「專制」一下又何妨? 「我說過自己做任何事必定會成功,難道你忘了?」素問重申她第一百零一句自信大話,瞅著他的視線寫著指責。「來,喝碗豆腐湯。」 仲修歪睨著她送上門的美食。 「我已經中過你兩次毒計,再不防著點,似乎說不過去。」 「既然我敢明目張膽地盛給你,當然代表它無毒呀!」她有些著惱。 「我怎麼能確定?」仲修理直氣壯地反問。「畢竟你打一開始就警告今晚要贏我,不是嗎?」 「你──」素問差點和他翻臉。「算了,你不敢喝,我自個喝。」 她兩三口灌下整碗湯,挑了挑眉向他挑戰──看吧!我說沒毒就是沒毒。 「難說喲!說不定你事先服下解藥。」他咋了咋舌頭,仍然拒絕相信敵人。 「既然你不肯喝湯,那麼吃點菜嘗嘗鮮吧!」她抑下不滿的悶氣,舉箸夾了一口櫻桃綠筍燴,送進他碗內。「還是你也擔心我在菜肴裡做了手腳?」 「倒也未必。」他遺憾地搖了搖頭。「老實告訴你,並非我蓄意不賞臉,實在是因為御醫知會過我,若在腹脹之時中了毒,酖性較能延緩發作,因此我在來這裡之前特意吃撐了肚皮,現下當真塞不進任何飲食了。」 「是嗎?」素問狐疑地探視他的俊臉。表情還滿真誠的,說謊的可能性極低。「好吧!既然吃不下東西,我事先替你沏了一壺碧螺春,喝杯茶清清胃也是好的。」 綠油油的上等茶湯端到他面前。不知是心理作用抑或怎地,仲修總覺得這杯茶鮮綠得極為詭異。而且,她拚命勸飲勸食的殷勤引發他的疑慮。 此時此刻,他們倆算是敵對的。她的慷慨好客似乎超乎常理。 「謝謝。」他接下茶盞,卻明顯無意動用她的香茗。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素問忍不住嘟著紅唇唾棄他。 「小人的壽數通常比君子長。」他仍然不以為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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