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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沈冬生。」她第一次叫喚他的名字。走回向他。

  聽她叫喚他的名字,是那樣的異樣感,沈冬生下意識抿了抿唇,些微的緊張感,不習慣。

  「我——」她站定在他面前。他發現,她咬著下唇。

  她也跟他一樣的不習慣嗎?

  「我——」她在遲疑。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在他掌心寫下一個號碼,然後朝他伸出的手。無言的。

  徐夏生啊徐夏生。他望望她掩藏起來的眼神,輕輕抓拖住她的手,在她手掌心寫下他的電話號碼。

  「謝謝。」她向他道謝,望著手心的號碼。

  為什麼道謝呢?

  「那一顆星球……」他忽然想起來。

  徐夏生抬起眼,望著他。

  「你寄給我的那顆星球……」他想著,望著她的眼。突然改變說:「為什麼寄給我枯掉的玫瑰?」

  徐夏生只是淡淡笑了笑,沒說什麼。

  「你以前不愛笑的。」他抓住那個淡然的笑。

  「是啊。」她說。

  「改天一起去看夕陽吧。」他想也沒想就說了。這意識存在他心中許久了,不需要去想。

  「夕陽啊……」她點頭,頓一下,「那麼,走了。」

  「好。」他也點頭。

  路上有許多人,來來往往。他等她的身影走遠,看不見了,才掉頭往回走。應該是上班的時間,這麼多人在這時候卻在街上四處穿梭,到底在幹什麼呢?他真想不懂。

  他抬起頭。透過薄冷的空氣,天空也呈現一種冷光的藍。慢慢的,還會更藍。

  玫瑰如果不是玫瑰,就不叫玫瑰;所以,藍天如果不是藍的,也不叫藍天。而有一種玫瑰,卻是藍的。

  門打開,透過裡頭的光,蔡清和露出一隻眼睛來。

  沈冬生對他抬抬手上的白蘭地酒。

  「是你。」門全開了。蔡清和比個「等一下」的手勢,回到講到一半的電話去。

  沈冬生自動走進去,關上門。

  過了大概三分鐘,蔡清和才結束那通電話,搖著頭走遇去,一臉負荷沉重的模樣。

  「你媽?」沈冬生問。把白蘭地遞給他。

  蔡清和搖頭,更淒慘的模樣。

  「王月霞。」相親的那女孩。「你終於下定決心打電話給她了?」

  蔡清和又搖頭。「她打來的。」

  「這樣啊。也沒什麼不好,幹嘛那麼無奈?」

  「你不知道,這種事很麻煩的。」戀愛這種東西,看似甜蜜,但隨之而來的瑣碎,煩不勝煩。譬如要帶對方到哪裡看燈海;是吃西餐還是中餐;看電影好呢,還是聽音樂會……等等之類的瑣碎而避之不開的討厭的「選擇題」。

  「這種事,不必想得太複雜,順其自然就好了。」反正就是過生活,沒有必要照著「手冊指南」走。

  「算了,不說這些。」蔡清和揮個手,「吃牛肉火鍋好嗎?」

  牛肉火鍋和白蘭地好像有些不搭調。不過,管它!

  「好啊。」沈冬生舒服的坐下來,脫掉外套。

  矮桌子兼暖爐兼圍爐功用,也不需多張羅,一爐熱鍋一下子就沸騰起來。

  「你上哪兒了?我找了你一下午。」蔡清和一邊把牛肉放進鍋裡一邊問。

  「有點事。找我有事?」

  「也沒什麼。好好的,你幹麼請假?」

  「嗯……」沈冬生想了一下,喝口酒,把事情約略告訴他。

  「哦,她來了。然後呢?」

  「然後?」像是沒想到這個問題,他稍露迷茫,「老實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牛肉片熟了,而且太熟,嚼起來硬得沒有滋味。

  「人啊,」蔡清和用筷子攪攪鍋子,放進冬粉。「一旦許了承諾,可是要對一段關係負責任的。我勸你,趁你現在還不到那個階段,最好對自己老實一點。」

  沈冬生沒說話,光喝著酒。

  「這可不是辦家家酒。」

  「你不覺得想大多太遠了?」終於,他放下杯子。

  「就是要想多一點、遠一點,遲了就來不及了。」

  這就叫「杞人憂天」。沈冬生斜睨蔡清和一眼,搖頭笑了一下。

  徐夏生來找他了。可是,又怎麼樣?只是她來找他,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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