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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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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的操心。不過,那是我的事!」速水真澄含笑說:「這麼晚了,天氣又這麼冷,你還不趕快回去!」 祝艾波突然挽著速水真澄,半仰著頭,鮮紅的唇在暖黃的燈光照射下,顯得更豔人。 「我說過,我不會放棄的!」她神色堅定地宣言。 速水真澄輕輕掙開祝艾波的手,岔開話題說:「趕快回去!免得感冒了。」 「為什麼我就不行!不管你喜歡的是不是她,我絕對不會放棄的!」祝艾波大聲喊著,眼淚糊髒了臉上的妝。她跑到街心,攔了輛計程車離開。 速水真澄見她離開,才松了一口氣。想起祝艾波剛剛哭泣的臉,錯交著那日他「回覆」祝艾波的「問題」時,羅沙臉上的那種蒼白,不由得心煩意躁起來。他抬頭漫視前方,突然欣喜地笑了起來。 路對邊,街尾轉角,羅沙雙手插在衣袋裡,有點駝背地抵抗寒風的侵襲。 今天對她來說,是夠熱鬧的了。偏偏又有些開口無法解釋的情緒,歡樂或者哀傷什麼的,壓得她心頭沈甸甸的。 大概是年底的關係。這樣的日子總容易讓人有些特別的心情:高昂或者低潮,或者莫名其妙的傷感。 風吹得那麼冷,時間讓人恍憾。先前馬琪到她家號召她一起去唱KTV,她突然興起說:「發個誓吧!」 馬琪罵她神經。拖著賴在沙發上的她說: 「走啦!出去活動活動!慶祝新年來到!」 「算了!」羅沙意興闌珊。「新日子只不過是舊日子的延續,除舊佈新其實也只是安慰心情的騙人把戲!」 「你不要發神經好不好!這麼好的假期,撩撥這些灰色的東西做什麼!走啦!」 馬琪在某個程度上,和祝艾波差不多,十足是個流行的奴隸。有一次羅沙在玩「俄羅斯方塊」,不小心被她們撞見,給笑得半死;說什麼現在流行到「快打旋風第三代」了,她還在堆砌那些半死不活的俄羅斯磚頭。 她們這兩個新人類,連吃個飯都要依照流行指南! 其實這也難怪。祝艾波母親橫跨流行、資訊兩界,走在時代的尖端;祝艾波耳濡目染之餘,當然不落人後。馬琪是家裡錢多,又勇於做任何新的嘗試,個性又拉雜好奇,當然前衛又好拉風──每次有什麼稀奇古怪的事,大多是馬琪帶頭犯罪。 不過,她特別喜歡吆喝羅沙,不只是因為她們交情好,還因為她說羅沙的個性最「古董」。倒是祝艾波持相反意見,說羅沙其實是那種「悶騷」的人,壞事都躲在暗處裡做,不讓人知道。 其實,她們通通都猜錯。羅沙拉了拉衣領,不讓冷風灌進脖子裡。她其實和大家一樣好奇、愛冒險,只不過她的熱度比較不容易沸騰,也沒有她們那麼持久。她的態度通常是淺嘗即止。而且嘗試過一次就可以了。一件相同的事,她很煩於一試再試。 在KTV時,馬琪完全霸佔了麥克風。馬琪的聲音像牛在叫,又十成十的鐵鍋生銹在刮屑的破鑼嗓,難聽死了。唱到高音時「巧」不上去,老是指到一半就斷氣,拍子又對不准,連連走音,她還是樂此不疲。 「嘿!這一首,『最後的年底』,羅沙,你快來唱!」 「不要了!」羅沙懶懶地搖頭。 她才唱了兩首,就對麥克風沒有興趣。她知道她絕對沒有當歌星的本錢,而且。唱歌需要浪費很多的力氣,累死人了。 「都市人的叢林遊戲總是無聊的居多,浪費金錢又浪費時間和氣力,KTV就是。」當馬琪的敬鑼嗓又嘎嘎地叫。讓羅沙受不了地批評說。 馬琪不理會羅沙的批評,故意對著她大唱: 「不要再鎖眉不展,這是嶄新的開端……」嘴巴張得又圓又大,羅沙看著生氣,抽出一張面紙塞進馬琪的嘴巴說: 「嘴巴張這麼大,我都看得到你的蛀牙了!」 「算了!」她說:「你對這個地方沒興趣,帶你去一個更棒的地方!」 馬琪慫恿她去參加什麼年終派對,羅沙仍然一副無精打采、興趣缺缺的樣子。 多半時候,她都躲在角落裡喝著桔子水。生了兩支慢舞的時間後,她找到馬琪說: 「我要走了!」 「走?才剛開始呢!」馬琪腮幫鼓鼓的,在生氣。 「裡頭太悶了,我想出去透透氣!」羅沙擺擺手,不管馬琪是不是還在生氣,掉頭離開。 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麼就是提不起興趣。她想,不只因為她對那種吃吃喝喝、跳跳舞,計時倒數十秒,然後尖叫,親吻彼此臉頰的洋遊戲感到無趣;最主要的,她想她是陷入了一種莫名的低潮。 屬於季節和節日的。 天氣這麼冷,陰風鬼雨,不只牆壁長黴,讓人心情也跟著陰霾起來。如果只是無聊賣弄哲學身段那還算好,可是心情那種強烈的空虛吧。卻又不是摸摸鼻子,罵句「假假的」就可以帶過去。反正天氣不對,太冷了。 冷風颯颯,羅沙雙手擺在衣袋裡,駝背得更厲害了。 她轉過街尾拐角,冷不防視線遇到了速水真澄的。 人很多,連成了一股流潮。速水真澄站在路口對邊,微笑地對她招手,她穿過人潮走到他跟前。 空氣好冷,羅沙呵著氣,微微搓著雙手。速水真澄伸出手,將羅沙的手包在掌心中,呵氣搓揉著,給了它們一絲熱。 空氣實在太冷了。速水真澄就那樣牽著羅沙沿著人行道一直走。 「要去那裡?」羅沙問。 「隨便走走。」速水真澄回答。 結果,一不小心就走到速水真澄的畫室。 羅沙滿喜歡到速水真澄的畫室的,尤其臨到窗邊,旁邊的建築物都不高,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還有一大片天空,總是讓她的心情覺得很美麗。 「你實在真幸福,住了這麼個好地方。」羅沙把身子掛在窗邊,感歎地說。 速水真澄半開玩笑,半又像認真說:「如果你覺得喜歡的話,可以搬來跟我一道住,我可以分租一間給你。」 「不要跟我開玩笑,小心我會當真!」羅沙探伸了身子,往下看的景象有點恐布。 速水真澄把她拉開,將窗戶關上。空氣實在太冷了。他把雙手貼在羅沙的臉頰,羅沙大叫一聲,真的是太冷了。 她撇頭一瞥,看到了桌子上那瓶冷藍香水。 「你怎麼沒有把香水拿給艾波?」羅沙走到桌子邊,拿起那瓶香水看了看,奇怪地問速水真澄。 速水真澄收了表情,淡淡地回說:「忘了。」 「那你就這樣把它擱在桌上?」羅沙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速水真澄沒有回答,走到桌旁,打開香水開了聞,突然灑了一些在羅沙身上笑說: 「這香味還不錯吧!」 空氣那麼冷,那香精在身上揮發的滋味真不好受,冷透了。 羅沙搶過香水,也想灑一些報復在速水真澄身上,沒對準目標,全潑落在在空氣中。頓時,整個空間全景香水的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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