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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是你煎的藥汁?」他抬眼,問道。

  「是的。」她可是在廚房忙到滿身大汗。

  司徒疊世坐起,但沒喝下湯匙裡的藥汁。

  「怎麼不喝?」

  他忽然伸出手,掌心就貼在她的心窩處。

  「唉呀!」她手一顫,差點翻倒手上的瓷碗。「你……你這是在做什麼?」

  「事情都過了兩個時辰,你的心兒卻還是怦動得好厲害啊!」凝視著她不安的容顏,他似笑非笑地道:「就這麼擔心我?」

  僵硬的唇瓣原本要脫口答「是」,可心裡突然閃過了些什麼,讓她臨時改變了主意。

  「非關擔憂,那是因為我剛從廚房走來,步伐快了些,所以心口才會跳得這麼快速。」不能再被他掌握到她對他的關心了,況且,她的付出也不能改變他愛男人的性癖。

  「是嗎?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他道,嘴角的笑意愈來愈陰沈。

  她深吸口氣,很鄭重地道:「您能不能先喝藥?我怕涼了。」

  「不喝,我怕你可能乘機毒死我。」他一邊說,手一邊撫上她的胸。

  佟七樂臉色大變,不知是因為受辱還是他的撫摸,打從遇見他之後,她的心境就經常處於這種拉鋸的無奈下。

  「我是這種人嗎?」她咬牙反問。

  他挑眉道:「難說喔,你又不是沒有前例。」

  聞言,她尷尬了。是啊,她先前曾經乘機為歹徒引路,現下招來他的質疑也是理所當然的。

  「好,藥汁別喝了,您去請一位信得過的人幫您吧!要不然,我替您傳話給六

  王爺,請他來照看您好了。」佟七樂倏地起身,一方面是為了擺脫他的「魔手」,再者則是因為她惱了。

  「你生氣的模樣真是可愛。」俊美的臉龐忽然浮現少見的溫柔,然而她並未瞧見。

  背對著他的佟七樂終於忍不住道:「郡王,您已經徹底迷惑了我,我完全弄不明白您究竟是想要我照顧您,還是要我離您遠遠的?就像您會受傷這件事也讓我不懂。您的武功應該很好,為什麼會失手被砍了一刀?再說了,保護郡王府的侍衛那麼多,您為何就是不召喚手下來護衛您的安全,竟然執意以郡王之尊和刺客拚個你死我活?」

  「有什麼好奇怪的?不招來侍衛守護,讓自己受傷,純粹就是想看看你心疼的表情啊!我是故意的。」他說道,綿綿細語卻卷起了萬丈波濤。

  「什麼?!」她的手重重抖了一下,差點把瓷碗摔到地上。

  他重複說了一次。「我迷戀上你擔憂我的表情,所以故意讓自己受傷。」

  「你你你……你是瘋子嗎?」忍不住了,她一下子忘了他是高高在上的郡王,亦是她高高在上的相公,回過身,再一次口不擇言地斥駡了他。

  「能夠見到你擔憂的神情,我當一次瘋子又何妨?」他笑道。

  「你這人、這人……果真殘忍!不單單對別人殘忍,對自己也殘忍!」修羅果然就是修羅,連自己都可以啃噬,真是好可怕啊!可古怪的是,她竟然對這個修羅愈來愈放不下了。

  先前,她日日夜夜都在詛咒他快點死去,可自從那晚當他警告她不許再打謊後,她對他的戒心居然完全消失,甚至對他開始有了情分,在他遇難時,更是會為他擔心。

  「不過,這樣已經足夠了,我不會再奢求更多的。」司徒疊世又說著,而後緩緩垂下雙眸,讓黑影慢慢地罩住他俊美的容顏。

  「夠了?什麼事情夠了?」她又被他攪糊塗了。

  他抬頭,溫柔已換成冷厲。

  「這樣就夠了。」他想要的,就是享受她片刻的關懷,他已經得到了,既然目的已達成,現下就是該放手的時刻了。「我累了,想休息,你吩咐石妥當再重新為我煎藥。」他冷淡地吩咐她。

  粉拳忍不住又緊握。「你就是不喝我手中的藥汁?」

  「你走吧。」他連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你!」佟七樂怒瞪他,對他一下子願意為她受傷,一下子卻又冷漠地拒她於千里之外的反覆態度無法理解。修羅果然是不可親近,也不可相信的!

  「還不走?」他不耐煩地催趕她。

  「好,我走!我不妨礙你休息,我走!」哼!踩著重重的步伐,她大步離去。

  第六章

  雞啼聲才起,郡王府就接獲太子即將蒞臨的通報。聽說,皇太子今早會來郡王府與郡王會面,並且希望佟王妃能夠作陪,他想見她。石妥當得知消息後,立刻把王府內大大小小的僕役全都召喚過來,叮嚀他們要謹慎地恭迎太子,絕對不許犯下任何差錯。

  「最近想見我的人還真是多。」這等緊張氣氛驚醒了佟七樂,天未亮她便起身梳洗,換好衣裳。先是一個六皇子,後又來了個皇太子,她哪來這麼大本事讓皇族成員都想見她一面?

  他們意欲為何啊?

  佟七樂慢慢地走向花廳,腳步卻是愈來愈沉重,因為等一會兒她又得見到司徒疊世了。那個狠心人的狠言狠語仍然盤踞心頭,無法散去。那天他趕她走,所以這兩天來,她也就刻意回避他,自個兒悄悄地避開奴僕們的監視,到廢園去挖逃亡的狗洞,好隨時隨地可以離開這兒。總之,有備無患,只要司徒疊世又展現出對她的不屑一顧,她一定走。

  來到花廳前,佟七樂深深吸了好幾口氣,這才鼓足勇氣跨過了門檻。

  司徒疊世正躺在臥榻上,感覺到她的到來,他緩緩睜開了雙眼。

  「您該不會在花廳內睡了一夜吧?」一見他竟然躺在花廳的臥楊上,佟七樂忍不住問道,她沒忘記他的身上還有傷勢。

  司徒疊世半天沒回話,一對深邃的黑眸逐漸轉冷,慢慢開口道:「等會兒見到太子不許失禮,也不許胡亂說話,知道嗎?」命令的口吻冷冷冰冰的。

  聞言,受傷的感覺又襲上心頭。「知道,我會安分的。」她道。

  「太子駕到!」

  朗朗通報聲從大門口傳了進來,迎接的傭僕們跪成兩列,恭迎未來的皇帚蒞臨郡王府。倒是太子唐慈並沒有擺出太子的陣仗,甚至早先就吩咐過司徒疊世不必到大門口迎接,他輕車簡從地來到郡王府,下了馬車後也只讓僕人侍候入內。

  佟七樂準備與司徒疊世一同在花廳裡恭迎太子,哪知她一回頭,卻訝然地看見他並未起身行禮。

  「郡王,您怎麼還臥躺著呢?」他仍然大喇喇地躺在臥楊上,姿勢還悠哉得很,這也未免太膽大包天了吧!「太子即將抵達花廳了,您還不起身恭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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