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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那張臉的主人其訝異程度不下於我,冷不防他踩了個空,整個人向下墜。

  我驚呼一聲,趴在窗日探看,沒有預期的血肉模糊、腦漿迸裂,我總算安了心。

  不過,人到哪去了?

  我仔細搜索,發現他掉到二樓的安全梯上,正吃力地攀爬水管回到三樓。

  "你是誰?"他抱住水管,隔著窗戶與我對視。

  面對他的質問,我微覺不快。他是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那個,極有可能是闖空門小偷的同行,這樣大喇喇的問我,不是很沒道理麼?

  "你又是誰?"我沒給他好臉色看,端著母夜叉的架勢反問。

  他愣了愣,遞出了手。"我叫斐文哲。"

  我怪異的看著他的手,跟一個抱著水管的不明人土握手,我可不幹。

  他尷尬的收回手、"你不用怕,我不是壞人。"

  一個人壞不壞,由自己說,別人哪會相信?

  我不僅在心裡想,也講了出來。

  "我可以先進去嗎?"他指指我的房間,努力的向上爬了一段。

  "引狼入室,我又不是呆呆的小紅帽。"我用中文嚀了一句,不想和他糾纏下去,準備拉下窗戶。

  "我也不想讓人當成色狼。小姐,你往的房間原本是我的,房東沒告訴你嗎?"他用著生澀的中文回答我。

  "你的?有證據嗎?"我瞟了他全身上下一眼,他的衣服沾滿泥沙,糾結的卷髮蓬鬆的散在腦後,歷經風霜的臉上佈滿憔悴……我無言地搖頭。

  "我隨著登山隊攀爬喜馬拉雅山,途中遇到大風雪,證件、鑰匙都遺失在山裡……"

  我點了個頭。

  "也就是說,你沒辦法證明了?也許你應該考慮以正常人的方式進入公寓,先去敲敲房東的門,確認你的房客身分?"

  "我試過,她睡死了,叫不起來。"他疲憊地抹臉。

  找腦筋轉了半圈。"說說你房裡的抽屜有什麼,答對了,再讓你進來。"

  "我想想……一本筆記本、電話簿、幾支原子筆、一本世界名著,還有……"他難為情的補充:"一本花花公子。"

  我拉下窗產落鎖,搬家令我筋疲力盡,房間裡的某些地方,我根本沒多餘的精力去翻。

  最後證實,他說的正確,我依約讓他進來。

  斐文哲的出現在某方面彌補我的思鄉病,他風趣、幽默,雖是十足的美式作風,但華人根深抵固的保守觀念仍偶爾會蹦出。

  他剛取得碩士學位,在申請學校與找工作的空檔間擺蕩。

  他時常邀我到處遊玩,當他決定要隨我回臺灣定居,並且向我求婚時,我驚詫得說不出話來。

  一方面感動於他的義無反顧(我知道他比我更捨不得離開加拿大),二方面一——為期三個月的戀情,無法給我太多安全感。我自覺不夠認識他,一無所知的未來也令我茫然無措。

  我無法在現階段給他正面答覆,希望他給彼此一段時間考慮清楚。他表示他的決定不會更改,依然會隨我回台。等我為他披上婚紗。

  他高高興興地陪我回國,參加大姐的結婚典禮。他的出現跌肢很多人的眼鏡,大夥嘴上不說,表情卻出賣他們的想法。

  我挽著斐文哲的手穿梭在人海中,齊開雲忽然拉往我,迷惑的掃視找身旁的斐文哲。

  "我男朋友,斐文哲。"我微笑道。

  斐文哲不滿意我稱呼的頭銜,自動開口更正:"未婚夫。"

  齊開雲僵下臉,我轉頭抗議:"我還沒答應!"

  "桃,你就不能提前讓我開開心嗎?"斐文哲唱作俱佳的哭喪著臉。

  我眼波流轉,兜了一個圈子,堅定地看著他"不行""好吧。"他無奈的聳肩,自我介紹:"你好,我是桃的男友,未來的丈夫。"

  我以手肘撞他上下,暗示他放規矩點。

  "好疼呀,撞死了我,不怕到時沒丈夫疼你?"他摟過我的腰,不正經的打趣。

  齊開雲冷漠的轉身,橫衝直撞的離開會場。

  "他怎麼了?"我禁不往問。

  "我才想問你。"斐文哲回答。

  筵席進行到一半,我沒再碰到齊開雲,進入更衣室,我悄悄地靠在堇耳邊低問:"看到齊開雲沒有?"

  堇莫名所以的搖頭。

  "找他做什麼?"

  "他……怪怪的,我不放心……"

  堇偏著腦袋想了會,要了支筆,在餐巾紙上寫下一串數字。

  "打他的手機看看,也許找得到他的人。"

  我揀了個安靜的地方,撥了堇給我的號碼。

  電話響了十幾聲沒人接聽,我正要掛斷,那頭傳來一聲大喝:"誰?!"

  "我是桃。"

  齊開雲沒再說話,我一度以為電話斷掉,他才開口:"什麼事?"

  粗嘎的聲調教我皺眉,他在喝酒嗎?

  "你還好吧?"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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