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鷹主的男人 | 上頁 下頁 |
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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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怎麼辦?她又害他,讓他這樣難過! 「聶行儼你聽我說——」 「我聽你說得夠多,不想再聽。」他嗓聲陡硬,面色一沉。 注視她略現倉皇神氣的麗顏,再啟唇時,他徐緩語調揉進一絲疲憑「你要我尚公主,我聽從你的建言了,你難道不知?」 麗揚不自覺把下唇咬破,陡地一個哆嗦,輕喘了口氣。「什……什麼?」 他慢聲問:「緋雲公主可以,你就不可以嗎?有別的女子喜愛我,你就不喜愛?有人能為聶氏一門開枝散葉,讓老王妃歡喜,你就不能夠嗎?」 「你、你……什麼?」淚凝眸心。 「你以為能是什麼?」他嘴角淡勾,瞳仁幽黯。「找到你,帶你往北,這一路數十天,我與你過得不像是一對夫妻嗎?」 麗揚恍然大悟,悟得不能再悟。 他的話當面擲來,句句問得她心口如中巨鎚,打得她眼冒金星。 身軀像被丟進烈油裡狠狠烹過,再被拋進冰寒水域狠狠凍過一通,火熱與冰寒交迭,令她發燙的臉滲出冷汗,溫熱血肉裡,背脊隱隱發顫。 他說的「尚公主」,那個公主是她。 鷹族三公主,麗揚。 他說的是她。 應是之前就起了這樣的念頭,所以他找到她,帶她出陀離王廷,那晚將眼盲的她困在雪峰地底洞,才會徹底地反被動為主動,徹底丟開束縛地要她。 回想這數十天,他們同帳而宿,相擁而眠,即便進到牧族朋友的地盤,受朋友們招待,對方亦自然而然為他們倆單置一個羊皮帳子……旁人眼裡,他們便是一對兒的,而在他眼裡……竟也是嗎? 不僅背脊發顫,心尖顫得更是厲害,她适才都說了些什麼,還有什麼想說的,她不知道不知道,腦袋瓜裡糾結攪纏,沒有一條思緒是通的。 至少……能抱住他。 對了,她要抱他,先抱緊了,想說什麼再說。 她會找到話的,不會再出錯,不會又害他傷心難過,她會令他明白,在許久許久前,她就已經將他當成……當成…… 「儼帥——」 一支九人輕騎驟然策近穀村入口,一字排開。 其中一人更為他們的大將軍王爺備好坐騎,紅鬃駒已套妥鞍轡,鐵蹄烏亮,甩鬃刨蹄等著主子上馬馳騁。 「等……」麗揚張口難言,因男人未再多看她一眼。 他筆直走向那支輕騎,翻身上馬的身影刹那間透出峻漠疏離。 他扯韁調轉馬頭時,似乎匆匆瞥了她一眼。 麗揚不自覺朝他走去,眸光直直向他,穿透淚霧一直想看著他。 他忽地驅策坐騎,紅鬃駒如箭疾射飛出,將他帶離,那九人輕騎立即追上,奔馳的鐵蹄聲一陣壓過一陣,很快已消失在耳際,半點也聽不到了。 但麗揚止不住腳步,就是朝他離去的方向一直走去,不停走去。 淚像斷了串線的珍珠,一顆顆跌墜,她其實沒怎麼察覺,不知自己哭得無比淒慘,像被丟棄的娃兒,努力尋著歸家的路。 然而,她已經歸家了,不是嗎? 是他帶她尋回這一處穀村,找到她的族人,找到她能安身立命的所在。 ……心為何這樣痛?仿佛她用了剜出敵首心臟的力道,將自己的胸口亦剜得血肉模糊、鮮血淋漓。 若要報復當年我那樣對你,儼帥儘管取走你要的,折騰折磨過了,你就走。本王就想欺壓你、折磨你,直到你兩眼清明,與我恩怨兩清,我就走! 那日在地底洞對他發脾氣,衝口而出的話不住迴響。 是要趕他走的,沒錯。 那時的她根本不知他要什麼,不明白他涉險闖陀離王廷,將她挾至雪峰洞內且為所欲為的真正意圖到底為何。 可不可以別再這麼痛? 胸肺被擠壓得納不進寸絲空氣,痛到不能呼吸。 好痛……好痛啊……痛…… 「三公主?公主?醒醒,作惡夢了是吧?醒醒啊……麗揚公主!」 「嗄?」她陡然睜眸,倒抽一口氣。 一張眼尾已有明顯紋路、略圓潤的臉懸在她上方。 是泰裡的阿娘——瑪蘇朵大娘。 見她醒來,瑪蘇朵籲出一口氣,取來淨布擦拭她額上薄汗,邊叨念—— 「自從老將軍家的那位小將軍走掉之後,都過去十多天了,公主幾乎夜夜驚夢盜汗,睡都睡不安穩。」歎氣。 「既都結定了,小將軍就是公主的男人,而公主是咱們的鷹主,是蒼鷹大神所選的命定之人,小將軍做了咱們鷹族的人,怎麼能就這樣走掉?欸……都成什麼事了?」 手握雄兵、威懾北境的現任北定王爺,到得鷹族女人們口中,也不過是個「老將軍家的小將軍」,又或是「鷹主的男人」罷了……麗揚模糊想著,有些發笑。 她坐起,接過瑪蘇朵手中的淨布自個兒拭汗,歉疚道—— 「又攪了大娘眠覺,實在對不住啊,過一陣子會好的,等我那邊的住處建好,搬過去了,也就沒事的。」 瑪蘇朵聞言皺起眉心。「我難道是趕著公主出去嗎?」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麗揚覺得近來越發口拙,動不動就說錯話。她歎口氣道:「是穀村這兒沒空餘的住處,只得一直借住大娘這裡,大娘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啊,泰裡又幫了我這麼多,真覺得太叨擾你們……不過……呵呵,我如果自己一個人住,咱們離得近些,怕往後還是要過來吵著大娘討飯吃。大娘想擺脫我,當真不容易。」邊說邊笑邊撓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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