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鷹主的男人 | 上頁 下頁 |
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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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還怕你吃不成?」瑪蘇朵笑著睨她一眼,見她汗濕衫子,遂轉身去幫她取乾淨上衣。 麗揚心神猶浮動,心裡的苦往夢中延伸,醒來後只覺更加悵然若失。 聶行儼離開已十餘天,她在穀村這兒的作息依舊,每日仍有忙不完的事。 族人們還為她在瑪蘇朵大娘家隔壁蓋起一處小居,說是族長往後的「辦公」之所,也讓她自個兒有個住處。 族人更打趣說—— 「鷹主的男人哪天過來了,總不能跟著你一塊兒擠瑪蘇朵家裡吧?」 「那是那是,快些將住的地方蓋起,紮根了,就等著開枝散葉呢。」 她被說得臉泛紅,心裡酸澀。 跟著耆老們習事議事,又或者隨泰裡以及其他幾個少年壯丁策馬探勘谷地外那數條複雜交錯的山道時,她專注在事情上頭,不動什麼念想,並不覺聶行儼的離開對她而言有何影響。 只是每當一人獨處,慌亂到仿佛無所依的疼痛感便會毫無預警襲上心頭,令她即便交睫睡去,夢中亦在糾纏。 他離去,她跟著紅鬃駒後頭走了好長一段路,直到天晚,泰裡騎馬出來尋她,才發現她茫茫然坐在山道上。 之後她以為就這樣了,豈料隔天,他手下一名探子突然現身,說是大將軍北定王已然囑咐,穀村這兒若出了事需要援手,她可動用他布在北邊的暗樁求援。 他氣她氣得要命,氣到最後都有些哀莫大於心死,卻還是看顧她,看顧鷹族。 胸口再次揪得難受,她蹙眉,悄悄調息吐納。 「來,把這件換上再睡,欸欸,連背心都濕了,公主這驚夢盜汗可得想法子治治,定是記掛自個兒男人,才……」瑪蘇朵幫她攏起背上長髮,見她寬下衫子,話音突然頓下。 麗揚也跟著一頓,隨即意會過來。 她背對著瑪蘇朵寬衣,背部整個露出,瑪蘇朵定然發現了……她那個象徵神選之人、命定之人的展翼紅印,根本已經…… 「公主幼時常以為自個兒也是男孩子,赤身裸體跟著其他孩子跳湖泅水,玩得不亦樂乎,呵呵,當時瞧見時,紅印還小小的,色澤偏粉,公主如今長大了,這片紅印也跟著長大,紅撲撲的兩塊大鷹展翅啊……欸,沒想到今生還能再見。」完全就是歡喜到很感慨的口吻。 麗揚做了一個非常蠢呆的舉措。 她忽地跳起,扭過頸子拚命想看自己的背,如同狗兒追著自個兒尾巴玩似,在原地不住轉圈圈。 「怎麼了怎麼了?!」瑪蘇朵嚇了一大跳,撲過去也想看她的背。「是被什麼東西咬了嗎?咱瞧瞧,沒有啊!」 「我、我想自個兒瞧瞧!大娘……我想自個兒瞧瞧!」她心臟評評跳,幽淡燭火中,一雙眸子顯得格外清亮圓大。 瑪蘇朵點頭如搗蒜。「有、有!等等啊——」 家裡有兩面磨得光亮亮的銅鏡,瑪蘇朵連忙取了來,一面交給麗揚拿著,另一面則由她拿著站在麗揚身後。 兩面銅鏡皆不大,但足夠了,足夠讓麗揚看到在琵琶骨間展翼的胎痕。 這個紅印曾隨「麗揚三公主」的消失而匿跡,卻從何時再度現世? 她全然無覺啊! 曾以為展翼紅印不可能再現,以為這是蒼鷹大神因她曾經棄絕自己,所以神也棄絕了她……若非今夜無意間讓瑪蘇朵瞥見了她的背,當真沒誰知曉…… 不!不是的!那個男人老早就知曉,她的男人。 努力回想再回想,似被他從陀離王廷救回雪峰地底洞內,自那時起,每回要好在一塊兒時,他的親吻與撫觸會格外留連在她背央上。 此時想起,^本是以唇、以指在描繪她琵琶骨間的這片紅印。 他不告訴她,私藏她的秘密,像逗著她玩,等著哪天她自己發覺。 而今她發現了,他卻已不在身畔,離她這樣遙遠。 找到你,帶你往北,這一路數十天,我與你過得不像是一對夫妻嗎? 你以為能是什麼? 他與她能是什麼?倘使真是一對夫妻的話,結髮同心,此刻他重責在身,她怎能……怎能不為他多琢磨些什麼? 「公主……公主啊!欸欸,怎麼突然入定似發怔?」瑪蘇朵仍一臉慌急。 「可找著什麼了嗎?」 麗揚在銅鏡中對上瑪蘇朵充滿關切的眼睛,頭一點,微微笑開—— 「找著了。」她找著眼下最該去辦的事。 將來與他能是什麼,她不多想,只知不能辜負與他的結定。 他是她的男人,鷹主自該守護自個兒的男人。 他無法去辦的事,且讓她為他完成。 天朝北境,陀離大軍壓境,大將軍王爺不等敵軍立起作戰帥台、原地整備,便趁對方在急行軍之後,以一支千人的精銳輕騎主動出擊,突襲敵方前軍。 天朝與陀離短兵相交,取得第一勝。 然而帝京情勢堪憂,太子以京西大營的七萬人馬直逼京城,禁軍以及城中能動員的軍力全已派上,帝京遭圍城已月餘,眾將士苦苦支撐,但由東臨和南境趕來的援軍卻礙於作戰地形處於劣勢,被一次次擋在外圈。 當年開國,天朝之所以以此地為首要之城,本就看重其易守難攻之利。 於是眼下便成拉鋸形勢—— 援軍圍在外圈難以進攻,太子人馬又圍在城外不易攻入,最糟的是城中,只能一守再守,進退無路。 無奈此一時際,南外的西南部族亦傳有蠢蠢欲動之意,竟逼得南境軍不得不回防佈局,天朝此番內憂外亂,當真是腹背受敵。 白日帝京城外才又經歷一場強攻,城頭上死傷無數。 強攻之後則采懷柔手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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