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鷹主的男人 | 上頁 下頁 |
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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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又是安什麼心?”他異常平靜問。 她心中又掀驚瀾,面上仍那副痞態。「我這顆心,赤忱可表天地,就是還想再多活幾年,要不,真想即刻掏挖出來送給將軍珍藏啊!” 聶行儼忍下想掐死她的衝動。 她不願坦承真實出身,他也不跟她再糾結下去。 既得知她尚在人世,知道她的來處,要查她墜崖之後發生何事,他信自己還有這點能耐,只是不知她去哪兒學來一副「死豬不怕滾水燙”、「破罐子破摔”的憊懶德行,明麗臉蛋搭上流裡流氣的樣兒,佛看了都發火。 「那八人已都審過,全是陀離王廷派出的細作。”他大馬金刀坐在榻邊,長指沉吟般輕敲膝處,語氣生冷。「竟都撞到你手中,真巧。” 「陀離國的細作?八個都是?!”她一臉吃驚,頻拍胸脯。 「莫怪天養牧場這回會著了道,鬧得灰頭土臉,當真老天保佑、蒼天開眼啊,及時識破對方手腳,將這一干人全給攔截下來。” 「你會不知?不是早都安排好了,怎會不知?”瞳底流火輕濺,他冷唇微勾。「白日在村中場壩和那條柵沖內,天養牧場眾位好手將『合圍進、分散退』的兵法使得行雲流水,攻時能層層逼進,最終合於一點,撤時則一波接連一波,瞬間退散精光,而外邊更有接應人手,化整為零沒入四周,快得令官方無法追捕,摸不清路數……瞧這等籌謀,不像不知。” 夏舒陽只覺眼皮跳得厲害。 她兩手在胸前用力揮了揮,急聲道—— 「不知的,是真真不知道啊!若事先得知是一群細作,咱們可不敢輕舉妄動。這般喊殺喊打圍攻過去,就是想立立威、殺雞給猴看,讓那些想給天養牧場使絆子、下刀子的人警醒些,別以為咱們好欺負。就這樣,是真的!除了一片丹心,還真沒別的,將軍大人您要明察呀!”說到激情處,她兩腿從盤坐改成跪坐,打直腰,雙手貼在膝上。 她唱作俱佳,能編能演,聶行儼任她發揮個夠,最後才慢騰騰道—— 「不管是殺雞儆猴還是一片丹心,隨你鬧事的那群男女老少總歸是拒捕,我親眼所見,沒冤枉你們。既然這般,天養牧場身為雇主自是脫不了干係,這事不是你擔了就算,牧場主人不出面說分明,如何可以?” 「你……你、你幹麼找我乾娘乾爹?!”這會子真急了,她驚得連敬稱都不用,張口就是「你你你”。 梁津津將探得的消息告訴她時,她也曾問,既確知那些人是陀離新遣出的一批細作,為何不直接將此事透露給北境司衙,讓官府直接拿人? 梁津津告訴她,官府直接拿人,跟那些人自個兒出紕漏被逮,意思不一樣。前者明顯能推敲得知,龍瑤公主身邊定有天朝的暗探潛伏,因陀離王廷這批探子由龍瑤公主親選,名單掌握在她手中,唯有她身邊親近之人才能得窺一二。 後者的話,是遭利用的天養牧場突然有所警覺,發現事有古怪因而主動追查,又因追查到最後,為逮賊不得不聚眾滋事,揪著人鬧得不可開交才被官家盯上,最後雙方都被拿住關進大牢。 一口氣折損八名暗樁,龍瑤公主對身邊的人雖不可能全然不疑,但中間多出天養牧場這一道轉折,才使得北境官府順藤摸瓜查出這八人底細,這對於潛藏在龍瑤身邊的天朝暗探們而言,著實安全許多。 所以她才會痛快應下,配合著幹了這一場,可沒讓乾娘、乾爹知曉。 出了事,由她扛,他卻想把戰線拉到乾娘乾爹身上,他這人……真不貼心! 「怎麼?不能找嗎?”打蛇打七寸,聶行儼正掐在那七寸上頭。 「唔……”姑娘咬牙悶聲。 他面若沉水,淡淡又道—— 「天養牧場與北境茶馬司往來一向頻繁,你們又獨拿『五畜牙行』的官同書,在農家,五畜指的是犬、牛、羊、豬、雞,在牧地,則是牛、馬、駱駝、山羊、綿羊,此地又接邊境,馬匹需求尤為緊要,戰馬也有不少是透過天養牧場這中間手取得,信譽向來是好的,但這一回落得官同書和通行文件被騙了去,這個局怎麼瞧都不太真,倒像故意讓人得逞,再來個甕中捉鼈。” 他能不能別琢磨那麼多啊? 想那麼多,不頭疼嗎? 夏舒陽不自覺鼓起臉,按在膝上的手越抓越緊,喉頭也緊,她用力咽了咽。說不出話。 想說,但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才能扭轉局面。 模模糊糊有種恍然大悟之感,以往她常在乾爹身上瞧見,見乾爹被乾娘輕易幾句就堵得說不出話,脹紅黝臉氣到險些跳加官,惱羞成怒又束手無策之際,原來啊原來,是這般的滋味…… 遇上這種時候,乾爹被逼得退無可退,著實無招了。 然,有道是無招勝有招,「無”這個字,學問大了去,例如—— 無恥打遍天下。 「無”,也就是「沒”。她家乾爹沒臉又沒皮,只管無恥耍賴到底。 「你……幹什麼?!”聶行儼瞬間屏住呼吸,愣愣垂目,瞪視一頭栽倒在他膝上的人。 她一把青絲鋪散開來,幾掩沒他的大腿,高高束起的發裡還編著兩條麻花小辮,尾端各系著一根斑斕鳥羽,顯出幾分俏皮可愛…… 豈是可愛?可恨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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