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梟之魂 | 上頁 下頁 |
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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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黯飄流茫茫銷魂 「來來來,幹了這壇換下一壇!咱們不打不相識,酒逢知己千杯少啊,呃……呵呵,雖然咱們還算不上知己,不過當個酒友也是可行!來!我先幹為敬!」咕嚕咕嚕——呼……好痛快! 傅長霄瞥了眼兩大步外席地而坐的小姑娘,後者捧酒狂飲,些許酒汁避無可避地從兩邊嘴角溢出,那姿態比漢子還要豪氣。 他亦席地坐在石階上,身邊同小姑娘一樣,都滾著十餘個空空如也的小酒罈,他手中也還握著一個,壇中還剩一小半酒。 夜中飄散著桂花香氣,當然,尚有濃濃酒香。 他晃著掌中小壇,嘴角微略勾弧,冷淡且嘲弄,長睫半掩住琉璃光輝。他怎會在這裡?呵! 事情就這麼脫出掌控,變得好生詭異。 比如—— 仇人相見,該是分外眼紅。他曾出手打傷刀義天的愛妻,如今雙方再相逢,沒鬥個你死我活便算了,他竟堂而皇之地踏進「刀家五虎門」的大門,當起刀家從西塞來的「貴客」。 算來,他是「夫憑妻貴」吧?哼哼,有趣! 詭異的事還多著,又比如—— 明明說報完信便走,沒料及報個信還得花上五天五夜。他進刀家大門當足五日的「貴客」,這五日夜,無論他走到何處,隨時有刀義天的人明裡暗裡緊盯著,即便現下在石園小亭裡飲酒,儘管園內瞧起來寧靜深幽,園子外怕是內三圈又外三圈,全派人給密密把守了。 今晚,他沒安分待在刀家撥給他夫妻倆住下的院落裡,偏偏盤踞在出入內院與外廳必得經過的石園,此舉是有意要擾得刀家上下人心不安。 他若存心生事,派再多人緊盯亦是無用。 想他來去自若,這區區小陣哪裡奈何得了他?能教他甘心收斂野氣、捺住脾性的,除了妻子還能是誰? 而關於這一點,顯然對頭也已瞧出,且利用得十分徹底。 酒香隨著他輕晃的力道加倍濃郁,他仰首灌下一大口,美酒入喉,頰面溫熱,他不禁伸掌淡撫。不知自個兒此時是何神態?臉上有笑、無笑?抑或似笑非笑? 她是他的弱點。隱秀如此說過。 「天梟」有了弱點,還能是「天梟」嗎?呵呵……是啊,他便大方認了,她不僅是他的弱點,她還是他的魂。梟之魂。失了她要失了魂,他的命中來了一個她,從此命裡有她,不能割捨。 「天梟」有魂,就僅是個動了情的男人,捨不得、狠不起,「天梟」已非原來的「天梟」。但,那又如何?他甘心情願,他自樂,他就要心裡住人,讓那人把他攪得既惱又愛,怒極憐極。 他可以為她而被牽絆在此,但那些人若以為留住他,便能從他口中打探到更多另一位「天梟」的事,那是發白日夢了。別說他派出去的人尚未回報隱秀接下來的動向,就算知曉,他也懶得多說一句。 「喂……梟大爺,我都先幹為敬了,你怎麼沒跟上來?放我獨自一個狂飲,我豈不成寂寞人了?」小姑娘酒膽驚人,酒量更驚人,飲下了幾小壇烈酒,說話依舊清清脆脆、不含糊。 「我不姓『蕭』。」薄唇音冷,他仍是維持著慢條斯理的喝法,一次一大口。 「耶?你肯開尊口同我說話了!哈哈哈,看來酒喝多了還是有好處,不像我十三哥說的那樣,總說飲酒傷身又傷情。我開導過他好幾回,想灌醉他,教他領略醺醺然的好處,他總不依。」直接把對方反駁的話拋到腦後,「咚」地又拔開另一個小壇,仍喊著:「梟大爺,我知道你和刀家有那麼一點兒不大不小、有點痛又有點癢的過節,別煩哪,這些壇酒是我特別從他們酒窖裡挖出來的,咱倆一塊兒痛飲個精光,教他們瞧著肉痛,你豈不快活!」 小姑娘不僅酒膽大、酒量過人,連膽子也大得緊,見他在石園小亭獨徘徊,非但不懼,還敢邀他同飲。但,傅長霄發現自己倒還能容忍她說話的方式,放她一個在那兒唱獨角戲,她也自得其樂,險些沒把祖宗十八代全交代過。 喝過幾輪酒,傅長霄從她口中知道不少事—— 她姓桂,名元芳,小名「桂圓」。那日徒手劈破他帷帽的黑漢子是她十三師哥,姓韓。 她與那姓韓的是「洞庭湖三幫四會」敖老大的手下,敖老大得知近日江湖上有一龐大勢力要來與「刀家五虎門」為難,特意遣人趕至湘陰報信,恰在趕來的道上與刀家馬隊相遇,桂小姑娘嫌他們光說正經事好氣悶,連馬速都給拖慢,便先行策馬跑至前頭的小茶棚等人,這才發生後頭的事。 又是個報信的。瞧來,霜月來不來這一趟也沒啥差別,刀家自有在江湖上的相與們眼巴巴趕來提點。 隱秀把事情鬧騰大了,攪得中原武林烏煙瘴氣。他先前漠不關心,且由著她去攪弄,只要她別來擾他夫妻倆的生活,他對她的所作所為毫無異議。「天梟」原就不是多好聽的名號,孿生姊姊愛用,又做得較他徹底,那很好。相當好。 現下,他是興味十足了,有種野蠻的怡然,等著看一切如何收拾? 夜裡傳出細微聲響,似有人壓低嗓子急切說話。 但……來不及了! 桂元芳似也察覺到,回眸瞧向回廊轉角,不太明亮的燈籠下有人影晃動。 「啊!擊玉姊姊,是你嗎?咱瞧見那婀娜多姿、美得『嚇人』的影子,就猜出是你啦!咦?哎呀呀,原來連娉婷姊姊也在!哈哈哈,快來、快來,咱請兩位姊姊喝酒!」惜花獻佛自然不錯,卻不想想酒是打誰家地窖裡挖出的? 藏在回廊轉角處監視「貴客」動靜的手下,原是擋住自家少夫人和二少夫人,欲請慕娉婷和杜擊玉繞道而行,卻被桂元芳大剌剌一嚷,藏跡頓現,再加上兩位夫人竟當真循聲過去,走往石園小亭,嚇得他差些沒厥倒,忙隨便抓個家僕,要人趕去知會刀義天。 「桂圓小妹子,你今兒個沒來聽我彈琴,原來是同人鬥酒了。」聲嗓軟膩無比,聞者如沐春風哪! 來的是個絕色美人。美得未免過火了,眸底太溫、太軟,沒有他愛的清傲。傅長霄慢吞吞灌下日酒,心中自是曉得對方身分——杜擊玉,「五虎門」刀二之妻。 至於另一位……哼哼!銀藍目光掃將過去,十分有意地停駐在慕娉婷臉上。 幽暗中,他眼湛異輝,承受他這般注視的慕娉婷神情微凜,他幾乎能從她眉眸間尋到懼顫。 幾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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