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相公唬不過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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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梁道”的山風回旋,此時節又為春季,風中夾有遠山彙聚而來的香氣,拂過他身旁,香氣更濃,稠稠漫漫的揮之不去,是他的血味。 他專注喂血,忽地一隻小腿感到微癢,他瞧也沒瞧,小腿往旁輕甩。 「回你的地方窩著。” 适才被小姑娘大力掃飛的珊瑚小蛇受他血味吸引,從角落裡再次鑽出,慢吞吞纏上他,甫爬上他的小腿肚便被「送”走,這一甩,真把它甩遠了,它飛出一個好大、好大的弧度,不知落哪兒去。 被灌下小半碗香血的安純君,臉上的紫黑之氣漸散,攏起的眉心也已鬆弛。 他收回血指,跟著探探她鼻息。 她氣息仍相當幽微。 他心一震,不禁傾身靠近,俊龐貼近她鼻間,用臉去感受她的呼息。 一吸。一呼。一納。一吐。雖微弱,那力道正慢慢增強中。 然後,他又貼耳聽了聽她的心音,她胸中鼓動徐慢卻有力,小命確實保下了。 他目光再次回到她臉上。 她睡著,睫毛在眼下投落兩彎陰影,看起來很無辜,也相當可欺……她豐軟下唇沾有血點,那是他的血,一時間,鄺蓮森不知道那份衝動是如何生出,腦中無任何思緒,他只曉得把臉湊近再湊近,湊得好近,伸出舌,舔上她的唇。 他吮得太深了,有些忘我般地得寸進尺,不只嘗她的唇,舌更是鑽進她貝齒間,輕輕在女孩兒家的檀口裡攪弄。 不知過了多久,他猛地拔起頭,離開那張稚嫩小嘴。 他鳳目難得瞠圓,瞳底精光亂燦,兩眉插天般飛挑,對自己近似變態的偷香行徑感到無比震驚。 老天!他在幹什麼? 她才十二歲…… 鄺蓮森,你著了什麼魔?! 他沒來由地想笑,舒心暢意又充滿興味的那種笑,因為從未見識過自己的這一面,原來啊原來,他也會有所謂「情不自禁”的時候嗎?真奇…… 「你可真是個呆寶。”他摸摸她略涼的頰面,輕撥她額前的髮絲。 「敢嫁來『五梁道』,可有的你好玩了。”唔,其實是有的他好玩吧? 面對清俊青年不知是幸災樂禍抑是恐嚇的低語,安純君依舊昏睡不醒。 她睡著、睡著,被吻得濕嫩嫩的小嘴竟抿出傻乎乎的笑意,渾不覺處境堪慮…… 「五梁道”地處北方,五條高山活水蜿蜒在群山間,穿過建在山腰和谷地的聚落,又分往不同方向,往低處流。 若按鄺蓮森那則胡謅的「鄺氏奇譚”,「五梁道”一開始僅來了鄺家人,圈地為主,先佔先得,然不管事情真相如何,今日「五梁道”鄺氏一族仍未沒落,不但未呈敗相,在天然野山參一年比一年難求的處境下,鄺家人在養參這門學問上下足功夫,分區圈山、植苗、分枝、移種等等,每道細節都不得馬虎,養出來的參絕對不輸野山參。 如今這片寧靜的深山之處少說也聚集了五百戶人家,絕大多數是在鄺家底下做事的人,而一小部分遷居於此的人則做起小買賣,賣雜貨、開面店、打鐵修農具等等,甚至也辦起學堂,儼然已成一個小山城。 山城春夜,風大,雖無隆冬之際那種風吹雪的酷寒,亦凜冽寒膚。 鄺蓮森仍穿著午後那襲春衫,風將衣衫吹得服貼著他的身,單薄身形徒有精骨,不長肉似的,仿佛風再強些,真能把他刮跑。 銀冽月光下,他走過人工池上的小橋,穿過兩面假山,來到小園角落。 略彎身,他推開擱在角落的三隻大盆栽,在最幽暗的邊角土堆上出現一個小洞,像是嗅到他的氣味了,那條珊瑚小蛇縮在洞口裡探頭探腦。 盆栽中所種的是毒茄參,根、莖、葉皆含劇毒。 茄參長得特別好的地方,恰是毒得要命的珊瑚小蛇最愛盤踞的所在。 茄參與小紅蛇的兩種毒性,不論哪一種皆可輕易取人性命,奇異的是,這兩種毒素互為解藥,既相生亦相克,好耐人尋味,至少……鄺蓮森確實被深深吸引,才會在幾年前玩起這兩種毒玩意兒。 八成今天遭他無情一甩,小紅蛇仍在那兒躊躇,不太甘願出來見他的模樣。 他無聲笑了笑,發覺自己遭小姑娘影響,竟也偏信山野奇譚,眼前這小毒物不過是條蛇,哪有什麼甘不甘願? 「我就曉得不對勁。”好聽的女子柔嗓從廊上清楚傳來。 鄺蓮森似乎未受驚嚇,但小紅蛇突然一縮,躲回洞裡了。 既已確定小蛇有乖乖回洞窩著,他隨即推回三大盆茄參,然後慢吞吞轉過身,隔著一小段距離回望。 廊上的女子修長窈窕,綰著松松的髮髻。 她有著鄺蓮森那種單單薄薄的漂亮五官,但鳳眸豔了些,唇瓣較豐潤,頰面與下巴也多三分腴嫩,不知情的人一瞧,定以為她是鄺蓮森的姊姊,那可小瞧她了,她是「五梁道”女家主——鄺紅萼。當年未出閣便與「五梁道”外的男人有了孩子,她是鄺蓮森的娘。 「你這壞孩子,心眼有夠不好,連自個兒未進門的小娘子也拿來玩。”鄺紅萼雖罵著兒子,眼角眉波卻有笑意。 「今晚在前廳擺席,你不來便也罷了,還讓底下人過來傳話,說是要把純君留在你這『風雪齋』用飯賞月、秉燭夜談,所幸親家大爺夠開明,以為你們兩隻小的想親近親近、多培養感情,哪裡知道小純君早被你折騰得不成人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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