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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唔……很古怪嗎?

  她朝他們露齒一笑,沉靜眉眼注進活力。「嘿,雖我瘦歸瘦,還是有幾把力氣的。”道完,她轉身便走,大步朝村裡義診的所在邁進。

  盧成芳率先追上。

  他臂彎挾著一個木頭人,卻探手想將朱潤月肩上的那個抓過來一起扛似。

  朱潤月當然不讓他搶去,結果又叫又笑地小小鬧起——

  「盧大哥別再扯啦,等會兒把我爹心愛的木頭人扯得斷手斷腳,看我爹怎麼罰你……噢,不,阿爹喜愛你,不會跟你生氣的,最後肯定拿我開涮,盧大哥,你這是借刀殺人之計吧?小妹我自問平時待你不薄,你如何忍心……”

  這麼一說,真把盧成芳制住,遂見他乖乖撤手,與她肩並肩往村裡走。

  接著兩人不知又聊了些什麼,他垂首靠近,低聲說著話,她則側著腦袋瓜仿佛聽得仔細,那模樣自然親近。

  跟在他們身後、保持約三大步距離的另一雙男女,心情各異。

  對於樓盈素,苗淬元原有些同病相憐之情,然,他絕不願見有誰對朱家姑娘耍小手段。

  初見時,樓盈素雙十年華,尚未婚配,如今也已二十四,婚事仍然無果。

  據苗家布在鏡河坊一帶的「暗樁”傳回的消息可知,她與盧大公子自小親近,且稍年長之因,盧成芳對她雖不到完全言聽計從,但許多事亦都慣於與她商量,似是這一點令盧家老太爺對樓盈素多有不喜。

  只是樓父為「江南藥王”盧家做事多年,其炮製藥材的功夫在江南藥市可算一號人物,盧家長輩們像有意成全她與盧成芳,當然,得在盧家與朱家正式結親之後,再讓盧大公子抬她進門。

  一而再、再而三地琢磨盧家長輩們的想法,只覺整件事重中之重的點,怎麼看都是朱家祖上傳下的那幾片沃土和幾處藥莊,陝甘的當歸、黃耆田,雲貴的川貝高原地,東北的參山,湘地的山藥、生地田……正因有這些,盧家如何都得讓朱家姑娘先一步進門。

  就算樓盈素不甘心也得認。

  但現下,她身上原有的那抹貞靜委婉似見碎裂。

  她有怨,他能理解,想賞誰苦頭吃都行,偏不該拿話擠兌朱潤月。

  苗大爺不痛快時,喜歡看人家與他一般慘,或者把別人弄得更慘。

  「與盈素姑娘雖未深交,但也相識甚久,唔……如此算算,也識得四、五年有了!”他驚奇揚睫,斯文俊龐轉向一旁女子。

  「……是。”樓盈素低眉應聲。

  「我好似聽朱大夫提過,盈素姑娘像是較盧大公子還長兩歲,盧大公子既與在下同齡,那姑娘今年都二十有四、近二十五歲了?”

  「……是。”嗓音微緊。

  欸,他這人……又想幹麼?!走在前方的朱潤月心頭一跳。

  實不該大咧咧問起姑娘家芳齡,還用那種帶點無辜和親昵的口吻,讓人都不知怎麼發火。一聽身後的苗大爺開口,她腳步不自覺放緩,未留意與她並肩而行的盧成芳亦同時慢下步伐。

  仿佛聊天興致來了,非好好聊開不可的勢頭,苗淬元愉聲又問——

  「姑娘如今這年歲,婚配一事遲遲未定,家裡長輩都不著急嗎?”一頓。「瞧,你家大公子老早就訂了娃娃親,你長他兩歲,未出嫁亦未說親,如此蹉跎青春,你心裡不急,我瞧著都替你急了。”好真誠地低歎。

  朱潤月輕抽一口氣,扛著木頭人倏地轉過身。

  她秀陣瞠得圓大,不敢相信一向八面玲瓏、彬彬有禮的苗大爺會說出這麼沒眼色的話。

  他根本是故意的!卻不知他為何這樣故意?

  她張口欲訓人,樓盈素卻突然抬頭,直勾勾地看著苗淬元問道——

  「那苗大爺呢?不也尚未說親?所謂先成家,後立業,閣下家未成、親未定,又是為何?身為苗家大家主,為家中開枝散葉何其要緊,你心裡不急,苗家長輩們也不急嗎?”

  這是拿他的話來堵他的嘴了。

  一個本性溫靜少言的姑娘被他逼到發狠反擊,那是真踩中她的痛處。

  那痛像也襲上他心頭,他俊顏漾笑,從容道——

  「急啊,我爹急,我娘更急,我家年逾百歲的太老太爺那是翻倍的著急。嗯,不如這樣,我未娶,你未嫁,盈素姑娘不如與我湊合湊合,你覺如何?”

  砰!

  盧大公子挾在臂彎裡的木制偶人整個摔落地,發出好大響聲。

  那是爹珍愛之物,朱潤月卻只是傻傻瞪著「趴”在地上的木頭人,然後陣光慢吞吞揚起,傻傻看向苗大爺。

  他目光不在她身上,而是仍注視著身旁女子,後者表情驚怔,他俊秀側顏卻依然淡淡噙笑,靜然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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