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娜 > 猛虎與玫瑰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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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頭兒,饒命啊——” 「可惜我現在不想聽。”他道,彎刀揚高又落,「咚”地當頭砍下—— 一剖為二。 甜蜜的香氣由分成兩半的白蘭瓜果肉中散發出來,而旁邊那顆人頭仍好端端地連著身軀,只是人已嚇得口吐白沫、厥了過去,以為小命已休。 「頭兒,要一刀作了他嗎?”熊大滿臉鄙夷,在道上走踏,這種見利心喜、罔顧道義的雜碎最教人瞧不起。 男子「唔”地牽動唇角,搖了搖頭緩慢地道:「把這傢伙綁在旱地上,明日太陽升起,他就什麼都說了。”他的性子爽快而狠厲,最受不了別人婆婆媽媽、羅哩吧唆,不按他的規則玩,那就別玩,省得麻煩。如今正值五月仲夏,熾烈的日光如淬毒的箭,一般人挺不了多久的,更何況是一個意志不堅的叛徒。 接著,他咧嘴笑開,煩邊有深深的酒窩,淩厲的輪廓因笑容柔和了起來,竟有幾分淘氣。他連番快手,兩顆白底綠紋的瓜果被均勻地劈成片,皮薄果肉鮮紅,汁液滴在桌面,成為難以抗拒的豐美。 「今年豐收,吃甜瓜吧!” 西安城東郊,滻河和灞河之間,這丘陵地和緩起伏,如流動的波浪,一朵朵、一株株雪白的、乳白的、米白的花,將綠地織就成柔軟的顏色,一望無際的棉田。 「靜姊!煜哥!”一匹栗色馬奔馳而至,馬背上的姑娘梳著而只麻花瓣,劉海教風吹亂了,露出整張粉嫩的蜜色小臉,眉細而濃,頗有英氣,一對亮燦燦的眸子,小巧的鼻、厚而豔的櫻唇。 她輕巧地扯住馬鬃,沒有韁繩亦毋需鞍轡,她利落而熟練地控制著坐騎,馬匹的高大雄壯,襯得她的身形格外嬌小。 聽見她輕聲呼喚,棉田中工作的大叔大嬸們皆抬起頭觀望著,幾個離她近些的人笑嘻嘻地為她指了方向。 「笑眉啊,你找大小姐和煜少爺?他們剛離開這兒,往後頭廠房去了。” 「是呀。煜少爺采了幾朵米白棉,說是要做什麼……什麼試驗的,哎呀,不懂啦,應該是在棉廠,你去找找吧!” 馬背上的姑娘眉開眼笑,釀了蜜的容顏,她的名字取得好,極是貼切。 接著,她翻下身,拍拍栗馬的背脊和頸項,它自幼便跟在她身旁,已通靈性,嘶鳴一聲自顧踱開,在高低的陵地上尋找美草。 「阿廣叔,秀芝姊的身體好些了嗎?我娘說若是您銀子不夠使,千萬得說出來,別再到廟裡求香灰和符咒,那是治不好的。”她一骨碌地蹲坐在棉田邊,也不嫌土塵灰地,湖綠色的褲裝清新可喜。 「哦、喔……”被點到名的瘦小漢子撐起腰杆,他怔了怔,一會兒才道:「秀芝好多了,會認人了……謝謝老夫人關心,謝謝二小姐,我、我——” 「呵呵,阿廣叔,別這麼生疏啦,你喊我笑眉就行了。”她酒窩跳動,邊接過一位大嬸遞來的鴨梨,在漂亮的衣料上隨便擦拭,張嘴清脆地咬進一口香甜。 「二小姐,我我……很謝謝、很感激,我不知說什麼好!” 「哎呀!阿廣啊,說話別這麼吞吞吐吐的!”一旁的大叔拍了拍阿廣叔的肩頭,「唉,你家秀芝的事咱們多少聽聞了,那童家仗著勢頭四處欺人,也不知幹下多少傷天害理的勾當?這次秀芝死裡逃生,沒教童大少欺負了去,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每個城鄉,總免不了這種惡霸,仗權勢、仗著有幾分錢財可使,便想隻手遮天。那童家大少見秀芝貌美,欲要染指,暗地命人將她騙入童府,一進去便出不來了,後來紙包不住火,消息由童府裡細碎地傳出,阿廣叔上門要人,卻遭對方一陣毒打。 棉田埂上的姑娘咬著香梨,略偏著小頭顱,陽光在她發梢蕩漾,那靜靜聽取的神態,有些稚氣,又有些無辜。 一名大嬸接著道:「那童家沒一個好人,上樑不正下樑歪,老子和兒子一個德行,秀芝這丫頭也夠節烈了,竟上吊來保清白,唉……好不容易把她由鬼門關拉了回來,又生著場大病,總是這麼昏昏沉沉的。” 阿廣叔掛了掛兩掌,雙目泛濕,慢道:「秀芝認得我了,她會轉好,能度過這劫,真的是老天有眼,是萬幸了……” 他求救無門,以為再無希望、再也見不到乖女兒的面,事情卻出現轉機。 那一夜,傾盆大雨。一個全身黑衣勁裝的蒙面客抱著秀芝回來,那條白綾雖鬆開,仍圈在她的頸上,氣息已弱,而那黑衣人肩頭沾了血,好似受傷,留下秀芝和一袋碎銀後,在雨幕中消失離去。 手中鴨梨啃得僅剩果核,笑眉舔了舔唇,將殘核往後頭一甩,瀟灑的動作引發出刺疼,眉心不禁緊蹙了蹙,她抬起另一手,悄悄地撫按著泛疼的肩頭。 這時,一名胖大嬸對往阿廣叔,臉上難掩熱情道:「提到你家的秀芝,王家村和張家莊就有好幾戶人家托我提親,雖然發生了這事,秀芝還病著,這時若訂個好姻緣,說不定喜事上門,把煞氣沖走了,秀芝整個人精神就來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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