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情浪滔滔 | 上頁 下頁 |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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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低喚沙啞得不可思議,卻教她渾身輕顫,緩緩地,她掀開眼睫,瞅著男子。 「為什麼不回海上去?你、你究竟想怎樣……霍連環,你究竟想怎樣……」視線一下子模糊了,她眼眶溫熱,覺得自己好莫名其妙,也氣自己這般不爭氣。 男子神情平靜,瞧著她的目光卻深沉無比。 聽著她近乎幽怨的質問,霍連環雙臂將她擁得更加緊實,薄唇貼在姑娘秀氣的耳邊,啞聲輕語: 「我也想回海上去,可我的心不允,誰教我遇上你,偏偏……就是遇上了你。」 §第五章 罩住大半身軀的黑布袋有股教人作嘔的怪味,裡頭烏漆抹黑,透不進一絲光。 頭好暈,有人扛著她飛奔,那人的肩頭硬邦邦,頂得她肚腹難受極了。 她張口呼救,以為自己正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孰知僅是貓兒般又細又輕的嚶嚀,想來一陣拳打腳踢,偏提不出一點勁兒。 是迷香……綁走她的惡人不只一個,還有其他幫手。鳳寧芙意識模糊地想著。 別暈……千萬別合眼,絕不能在這當口厥了過去……風家的人該是追來了。她聽見此起彼落的斥喝聲和紛亂雜遝的腳步聲。 「媽的!」扛著她的人忽地狠罵了句。 「進小巷去!黑老大的人候著呢!」另一個聲音道。 「禿老六帶著人引開鳳家的人,該不會被逮著吧?」這聲調較前面兩個尖銳。 「管不了他們了,快進巷裡!」 片刻過去,周遭陷入靜寂,鳳寧芙心頭越想越驚。扛著她的人不再狂奔,好幾聲粗嗄的喘息相互交錯,恐怕這些惡人真擺脫了鳳家追兵,避進某處。 「不……」她眉、心緊擰,細碎呻吟。 「媽的,這妞兒還沒厥過去?」 「別管了,她逃不掉的。咦?不是說好在這兒交人,怎連個鬼影也沒?」 「不會出啥兒事吧?」 「嗯……不成,此地不宜久待,先把這妞兒帶回江蘇太湖去吧,和黑老大之間的買賣,就看咱們陸大寨主的意思……誰?」聲音陡繃。 一陣低沉笑音漫開,在四周迴響。 「三位好朋友,是在削貨分贓嗎?呵呵,見者有份,好歹也分我一杯羹。」 那嗓音飄進鳳寧芙耳裡,她混沌腦中宛若灌進一道冷流,陡然震撼。 是他……她不禁籲出口氣。她一直強撐著,不讓那股暈眩擊倒,可不知因何,僅是聽見他言語,從容、悠閒且慢條斯理,她慌張的心緒一下子定靜,眼皮好沉、好重,真要厥了。 扛著她的惡人罵道:「誰跟你是好朋友?你他媽活得不耐煩,也不打聽這是誰的買賣?」 那低嗓猶帶笑意,「不是好朋友嗎?好,也省得麻煩,貨就全歸了我吧!」 話音陡下,啪啪啪驚連三響,伴隨三聲悶哼。 鳳寧芙只覺天旋地轉,頂住肚腹的不適感頓時消解,隨即落進一雙健臂裡,有人打橫抱住了她。 那人放下她的動作極輕,讓她靠牆而坐,跟著,替她拉開罩頂的黑布袋。 深吸了口新鮮氣兒,她小臉晃了晃,胸脯起伏。 巷子裡好靜,低垂眼睫,她先是瞥見那三名大漢子,不知教人使了什麼手段,竟如死屍般動也不動地趴倒在地。 咬咬唇,她眸光緩移,終於瞅向蹲正面前的男子,有些委屈地說:「我頭暈……」 霍連環摸摸她的頭,又摸摸她的頰,把幾絲散發塞到她耳朵後。 「你教人下了迷香。」他從腰間取出一隻青瓶,拔開木塞,他將瓶口貼近她鼻下,輕搖了搖。 「唔……不要,好嗆……」秀氣的五官登時皺成小籠包。 他低笑,好脾氣地哄著:「你乖,這玩意兒是用南洋樟木提煉,還加了幾種香料,是嗆了點,卻很能醒腦。乖,再聞一下就好。」不由分說,瓶口又對準她的鼻。 「哈嚏、哈嚏——哈嚏——」那氣味實在教人不敢恭維,鳳甯芙連打好幾個噴嚏,原本蒼白的臉也浮出血色,從鼻腔至胸腔,透著一股清涼,腦子當真清醒許多。 待平靜下來,她細喘著氣,才發覺男子的粗掌正撫著她的頰,方寸一悸,不禁揚起俏睫。 他薄唇微勾,靜問:「怎麼哭了?」 她哭了嗎?鳳寧芙怔了怔,隨即舉起手揉弄眼睛,手背濕潤一片,真在掉淚。 他輕聲歎息,一扯,將她擁進懷裡,大手按住她的後腦,「沒事了,那些人全教我打倒,別怕,有我在。」 收到小淘沙報信後,他這幾日一直暗中窺視,黑老大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到了岸上,便找上江蘇太湖幫一塊合計。 他在暗,對頭在明處,利用這優勢,他先是除去黑老大派來接應的手下,在此守株待兔,順利把鳳寧芙從那三名太湖幫手下奪回。 聽著男子強而有力的心音,感受著他懷中的溫暖,鳳寧芙忽地明白了自己的眼淚。 原以為此次是在劫難逃,她想像著可能發生的事,想像著那些惡人要怎般欺陵她,她身子繃得好緊,拼了命跟自個兒的意識拔河,然後,他出現了。 自上回在那寧靜流域由船隨波,至今又過了十多日。 這些日子,她總忍不住去想,想他為何不回海上去,跟著,不由自主地,把他給的那個答案琢磨再琢磨,思索再思索,弄得自個兒臉紅心熱,都不像原本的她了。 內心深處,她是期吩再見他的,明知不好,卻斷絕不了這樣的想望。 如今,他終是出現,還出手救下她。 知他就在身邊,靠得好近、好近,便是如此,她緊繃的心緒才會倏地鬆懈,眼淚便瞞著她,無聲無息地順頰滑落,她也沒法抑制呵 吸吸鼻子,她聲音細細、啞啞地從他胸口處發出—— 「今兒個阿爹好、好不容易才答應讓我出門,我帶著明心上染坊去,隨行的有我三堂哥和四名武師,後、後來……我在染坊裡挑完顏料,獨自一個人晃進晾曬染布的場子,那些人也不知打哪兒來,我張口要叫,立時教人拿布蒙住鼻,只覺得暈,跟著就被罩住了頭,什麼也瞧不見……」 她小手抓緊他的前襟,神智雖清醒不少,身子仍不住地輕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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