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年年慶有餘 | 上頁 下頁 |
五 |
|
「關於信中所提之事。」他語調沉緩,被姑娘沉靜睡顏微微眩惑,「這封信封存甚是嚴謹,漆泥完整,她不可能打開讀過。」 「是又如何?辛爺「神算子」的名號響遍京師,說不準已幫你和自家閨女兒合過八字,更說不準,也已得到辛大姑娘首肯。」 年宗騰眉頭陡擰,「她與我從未打過照面,怎可能答應這門婚事?」 「怎地不能?」年永昌咂了口濃茶,別具深意地道:「女子的婚姻大事皆由爹娘作主,何況,辛爺在當時定知自己在劫難逃,才會要辛大姑娘帶著她那個傻氣妹子前來投靠,她有求于你,自然也會願意委身於你,不是嗎?」 「這成什麼?落井下石?還是趁火打劫?」年宗騰原已成巒的眉頭皺折更深,胸中燃起一把火。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轍。」年永昌雙手一攤。他是標準的生意人,衡量事態,早有自個兒一貫的思維。 年宗騰抿唇不語,下顎緊繃了繃,腦中浮掠過不少疑慮。 年永昌忽地咳聲歎氣:「還說我命好?我瞧你才真命好,無意間和那位名動京師的「神算子」攀了點關係,人家掏心掏肺的,拿你當真漢子看待,臨了,還大膽地把自家如花似玉的姑娘送來當你媳婦兒,小阿叔,這可不羨煞旁人?」 「羨你個大頭鬼!」年宗騰虎目一瞪。 「別說你沒喜歡人家姑娘!就算說了,也是言不由衷。」年永昌來了招「先聲奪人」。 「你說夠了沒?」 「還沒。先前上渡船時,你一雙眼明裡暗裡就直往人家身上溜轉,咱旁觀者清,瞧得再明白不過。」 果然是叔不叔、侄不侄。 暗紅溫潮佈滿頸臉,連兩隻大耳也給席捲,渾身熱烘烘,年宗騰猛地立起,魁梧身軀充滿壓迫感,大踏步走向年永昌。 「喂喂喂,該不是惱羞成怒吧?」這會兒,年永昌可維持不了富貴公子爺該有的閒適從容,嘴角抽搐,下一瞬,襟口被一隻巨掌拎得好高。 年宗騰晃著缽大的拳頭,警告意味濃得嗆人,沖著那張俊臉噴氣道:「關於辛爺在信中所提之事,不准你對辛家姑娘透露半句,聽見沒有?」他适才是太過震驚,一時不察,才教這小子有機可乘,將信給「摸」走讀過。 「唔……」 「唔啥兒唔?」他炯目細眯,哼了兩聲,又道:「要讓我知道你說漏嘴,我保證,絕對一拳送你回開封。」 真要動武,以他長年在外奔波、勞心勞力的狀態,怎勝得過自幼精習年家太極,後又入武當山習藝的小阿叔?年永昌咕嚕咕嚕地吞咽唾沫,點頭如搗蒜。 唔……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此時此刻,還是封口為妙。 羽睫掀開,清光眩耀。 緩緩眨動雙眸,適應這一屋晴陽,好半晌,辛守餘動也不動,僅能靜睇背靠在床柱旁假寐的黝黑漢子。 出於本能與長年耳濡目染下的習性,她不由自主地深究起那張臉。 男子雙層濃且長,極具英氣卻不顯嚴厲,有仁者相。 他寬額飽滿,印堂微鼓,兼之兩耳厚實,是能享後福之征。 再細究他的五官,生得著實端正,由印堂往下,眉間清朗,鼻樑挺直,而鼻頭狀如懸膽,修長人中下的雙唇略方且厚,暗赭帶金,顎下正中處微捺,形成雙顎之相,按理,應是感情豐沛、胸懷開闊之人…… 想到這兒,她腦中陡然泛麻。按理?按什麼理?是阿爹教過、說過,窮極一生鑽研的那一套論命之學嗎? 單憑幾眼,便要推論一人的命運禍福,既要「相命」,亦要「算命」,她原也樂在其中,卻是不懂,阿爹機關算盡,為何仍無法為自己趨吉避凶? 她面無表情,卻以為自個兒在笑,帶著淡淡嘲弄的那一種諷笑。 「醒了?」黑漢子粗獷輪廓忽地放大,她瞧見他的眼,神俊細長,笑時,彎作深邃的兩道。 「你左胸有傷,幸好不深,僅傷及皮肉,我已請人為你止血包紮了,不過昨晚你一直發燒昏迷,想是感染風寒。」那對細長炯目直盯著她,關懷之情滿溢,問道:「你現下覺得如何?」 她似乎聽不懂他的言語,怔怔然的。 對望著,喉間微緊,她下意識地抿唇輕咳,胸脯隨即一陣刺疼,這才陡地將她的神智喚醒,記起漢水江上的遭遇。 那些人追來了,如影隨形,他們追來了……要逃呀!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