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年年慶有餘 | 上頁 下頁


  「倚安她……她……呵呃!」痛!她急著從楊上坐起,再次扯疼箭傷。

  年宗騰一驚,忙探出粗臂扶持,「辛二姑娘沒事,我托人照顧她,沒事的,你躺好,別亂動。」

  辛守餘氣息輕喘,待忍過那陣暈眩,扇睫掀顫,瞧見自己雙手如溺水者攀住浮木般,扶在男子強壯臂膀上。

  她膚色白皙如瓷,與他的古銅黝黑形成鮮明比較,心中愕然,正欲撤回,卻瞥見他左掌結實纏繞的布條,上頭還滲出血點,隨即,她的記憶終於完整地連貫起來。

  「你、你的手被箭射穿了……」而那支箭,原是對準她胸口。

  年宗騰低晤了聲,不以為意地道:「不打緊,頂多是個小窟窿,擦過生肌膏藥,過幾天就不礙事了。其實是我的錯,沒提防箭中有箭,幸好你胸前還捆著白布,厚厚一大圈,多少也能擋下那支子母箭的力道……」

  一時間,他沒察覺嘴巴說出什麼,只是好生困惑,想著姑娘家是否天生真個冰肌玉骨,總有辦法讓自個兒聞起來這麼香噴噴的。

  溫潮漫湧,辛守餘瞬時間漲紅臉容,忙收回手,低垂螓首不敢瞧他。

  她錦被下僅著中衣,未加外衫,裡胸用的綁巾早已解下,有些兒空蕩蕩,似乎……連姑娘家的貼身肚兜也沒穿。

  老天!她心中輕呼,將錦被抓得死緊,直抵著下巴。

  她已過雙十,若以一個待字閨中的姑娘家而言,這年歲確實老了,卻還是頭一遭與阿爹以外的男子同坐在床榻上,二人間的距離不出一臂,她甚至能嗅到全然不同於自己的粗獷氣味。

  腳底心彷佛被人拿著羽毛來回輕搔,她忍不住扭動腳趾兒,發覺那怪異的麻癢往上攀爬,忽地鑽進心窩,又竄到腦門,教人渾身戰慄。

  年宗騰不知她心中感受,見她垂首鎖眉,小臉紅赭,還道她在忍痛。

  那種被絞緊心口、胸腔悶疼的詭異感再次升起,他傾靠過去,彎下身急欲瞧清她的模樣,未想到這突如其來的貼近會嚇著人家姑娘。

  她絕絕對對不是故意的。待定下心神,她整個人已縮向床角,懷裡還不忘扯著錦被。

  可能是他體型太過壯碩,隨意一動,便帶來不容忽略的壓迫感,也或者這短短兩個多月的經歷,她與倚安東躲西藏走得卒苦,不知覺間敏銳了她所有感受,稍有動靜,便如驚弓之鳥。

  「別怕,你別怕,我絕無惡意。」年宗騰連忙出聲安撫,迅捷地退回原位,拉開距離。

  「我呃……我沒想幹啥,只是要看看你的傷。」咦?這話似乎不太對勁兒,姑娘的箭傷在左胸心窩,他要瞧那傷處,不就意味著他想瞧人家軟軟胸脯嗎?

  「不下不,我沒這意思!我、我我不是這意思,我沒、沒沒要看你的胸脯,你明白的,那口子剛好在你胸脯上,我是要看傷口,不是要看胸脯,其實你的胸脯我我我只是……只是……」只是啥兒?他左一個「胸脯」,右一個「胸脯」,鬧騰不出個所以然來,倒越描越黑。

  懊惱!懊惱啊!蒼天有眼,下一道雷劈昏他吧!

  以往,他再如何愚拙,也未曾像今日這般,在這姑娘面前,他的本事全給狗啃了似的,像頭傻呼呼的大笨熊,教他怎能不懊喪悔惱?

  他唉唉唉地大歎,搔著下顎隱約冒出的青髭,又是抓耳又是扯發,沖著頭都快垂到胸前的辛守餘嚷道:

  「我雖然壓到你的胸脯,但不是存心的,當時勢態緊急,就沒能管那麼多了。不過你別怕,我壓到就像沒壓到,你胸脯捆的布夠厚、夠扎實,平得很,還有,昨夜脫你衣衫、幫你止血療傷的是我落霞妹子,她是我結拜義妹,也是名大夫,剪你胸前捆布時,她把你的胸脯遮得很好,我什麼也沒瞧見……」

  還有比現下這情狀更教人尷尬無措的嗎?

  辛守餘越聽,越是羞澀難當,到得最後,鵝蛋臉猶如浸在大紅顏色的染缸中三天三夜般,紅得都快冒煙了。

  年宗騰陡地止聲,黑底面皮也不禁泛熱,心裡,他已把自個兒由頭至腳罵了一百回。

  沒事作啥兒猛提她的胸脯?提得他也跟著渾身不自在,難不成……正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他拚命否認,腦子裡其實想得很?

  不不不!他堂堂七尺男兒,光明磊落,心胸開闊,怎能有此番下流念想?

  「辛姑娘,你別誤會,我其實……我……」

  「別說了。」辛守餘終是啟唇,粉頰若霞,盈盈眸光中有掩飾不去的羞赧,「我明白,當時漢水江上千鈞一刻,年爺是為了救我……」抿抿唇,她瞄向他的手,「是我們姊妹二人連累年爺,害你受傷,我心裡很過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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