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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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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她在炕上養病三日,全賴他照看,待她有力氣下炕了,屋裡屋外、屋前屋後地看了看,真覺他這地方實在亟需一名幫手幫忙整理。 再有,他的灶房也實在太憋屈,明明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寧馨格局,要什麼有什麼,柴薪夠多、食材也豐,經他手整出來的食物卻往往難以入口,他能把食物弄熟,又或者別燒焦,就數萬幸了。 他需要一名廚娘。她恰好可以。 娘親病中飲食全由她服侍,當初還跟教中伙房的廚子們下功夫學過,當不上什麼名廚,但家常菜色和藥膳倒也難她不倒。 再看看他身上衣物、炕上的軟墊和被子,東西是乾淨,邊邊角角卻跑出不少線須兒,破了洞也不曉補,連鞋子也舊得可憐。 他需要有人幫他做做針線活兒。她……應該還行。繡花繡鳥她不會,但要把像傷口般的破洞、損邊縫合起來,縫得直直的,她能做。至於納新鞋這種很有難度的活兒,她是不成,但……試著摸索,學了總成吧! 他需要蔚娘,需要繡娘,需要理家幫手。 他更需要對她負責。 那,她就掩了愧意占他這個便宜,順理成章。 被求娶的第五天,她給了答覆,願嫁孟冶為妻。 成親。 依孟冶和她的狀況,應該僅是兩人之間的事。 應該口頭上允了,彼此心知肚明,然後她就跟著他一塊兒過活,開始她平順的靜好歲月。理應如此啊! 然,霍清若發現事情並非所想的那般簡單。 端坐得太久了些,周遭出奇安靜,不等新郎官了,她自行挑開頭上的大紅喜帕,微微怔忡地環視這間佈置得俗麗非常卻充滿喜氣的新房。 門外有人輕叩,淡淡影兒拓在門紙上,那人叩了聲後便自個兒推開門。 有張圓潤娃兒臉的姑娘探頭進來,見她已拉掉喜帕,先是挑眉,而後沖她笑。 「娘要我來陪你,我也想過來陪陪你,大寨裡一干女眷對你興致高昂得很啊,不過有娘擋在外邊,咱坐鎮內部,你放心,保你平安萬福。” 她猴兒般蹦跳過來,並肩挨著她坐下,無奈歎氣—— 「沒法子呀,大哥娶親的事來得太突然,知道姐姐允婚,傳出喜事到現下也才三天,還是爹娘發了話要他回大寨完婚,若非如此,說不準咱可愛的侄娃兒都呱呱墜地,大寨裡也沒誰知情,所以真不能怪大夥兒好奇哩。” 當然,嘿嘿,將「孟冶娶妻”的消息報回大寨,鬧到孟氏族長夫婦那兒的「罪魁禍首”,不是她孟威娃還能是誰! 「可愛的侄娃兒”一詞讓霍淸若心房微地一震,然很快已寧定下來。 抿過胭脂紙的朱唇淺淺露笑。 嬌羞且純良的神態,是相當適合新嫁娘的表情。她此時的模樣恰好。 事情在她給了孟冶回應後,起了莫大變化。 那一日孟冶入山打獵,傷口漸癒、元氣漸恢復的她還特地送他出門,他踏出竹籬笆圍牆外突然回首,沉靜眉目配著一貫嚴肅的語氣,道—— 「灶房籠內有饅頭和臘肉粥,肚餓將就吃,晚些,我打野味回來,你補一補。”丟下話,他旋身又走,虎背勁腰的高大身影漸漸消失在她眼界裡。 不知陣底因何起霧。 倚在門邊,她勻頰帶淚,嘴角卻笑,覺得自己太莫名其妙。 在她拭淨淚水,拍拍兩頰提振精神,緩步想轉去田圃瞧瞧時,一小行人在此時前來造訪……一對夫婦。 男約五十有五,身形高大,面龐靜若沉水。 女的則不好瞧出年歲,約莫介在四十到五十之間,骨架嬌小,風韻猶存。 當時陪著夫婦倆一同到來的,尚有一名十五、六歲的姑娘,正是身旁這個娃兒臉大妞孟威娃。 本以為她將嫁的男人孤身獨活,未料有義父、義母和義妹尋來,且彼此之間似牽扯甚深,不光如此,他身後竟還拖著一個宗族和一大寨之民。 那次「突擊造訪”,稍稍接觸便能看出,孟冶的義父很奉行沉默寡言之道,義母則是個溫柔到能滴出水的美人兒,但她相信,那僅是外在,孟冶的義母不是尋常角色,外柔內慧,一雙麗眸仿佛能洞悉她的心性,讓她扮起「尋常姑娘”扮得心有些發虛。 她與孟冶私定終身一事,還是一對長輩先提及,問得她真真措手不及,也不知怎地教他們知曉了去。 孟夫人拉著她的手,親切問及她與孟冶相識的過程時,她支吾其詞,倒是一旁眼珠子滴溜溜轉的孟威娃搶先替她答話—— 「不就大哥入山狩獵,聽大哥說,是追蹤一對罕見的白毛狐狸才深入山裡,連追三天都不能到手呢!然後尋到一處山澗正要休息,競見清若姐姐暈在水邊,身邊沒半件包只,還受了刀傷,全身又是血又是泥的,一看就知遇搶匪了,清若姐姐肯定是逃跑時,不小心從上坡一路滾滾滾,滾落谷地。”語氣很絕對,仿佛當日親見。 奇怪的是,孟氏夫婦竟就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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